关玉秀在这之后,会随风而去吧。关玉秀百无聊赖的想。要是能飘到玉麟那里就好了啊。
玉麟……要是能见到玉麟就好了啊。
姐姐真的很想见到你啊。
视线模糊之际,关玉秀不经意看见,在烈火之中,那枚铜镜依旧安然无恙的静静落在地上。镜面正散发着无比夺目的缤纷光芒。
那光芒太盛,把这冲天的火光都盖了过去。
真是一枚神奇的镜子。
关玉秀被那光芒所吸引,飘过去,蹲下来,将自己的手都伸向这镜面发出美丽的光之中。
那只是片刻发生的事情。那光束突然就像漩涡一般哗的扩大,倏地将关玉秀吸了进去。意识也在这一刻随之断线,堕入一片五彩的光芒之中。
——“阿姐。说了很多次了,你要睡的话就快回自己房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关玉秀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怀念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汹涌而至的悲伤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是很久都没听到的声音。
“呃,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睡着了还在哭吗……都跟你说我没事儿了,傻阿姐。”梦中玉麟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紧接着头上传来温暖的,被抚摸着的触感。
安心的触感。真实的触感。
……真的是极为真实的触感。
关玉秀突然睁开眼,把正小心翼翼凑近她的关玉麟给吓了一跳。
“原来你没睡着啊?”少年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关玉秀,极为英俊的脸庞露出有点慌张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正停在距离关玉秀的脸仅半公分的距离收了回去。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打算趁你睡着后掐你的脸,只是你的脸上刚才停着蚊子我想替你赶走。”少年将视线挪向别处,不自然道。
这种口是心非的特有说话方式,果然是玉麟。关玉秀心想。
“喂,怎么回事?怎么呆呆,傻了吗。”少年微微皱眉将手伸向她面前晃:“难道是做噩梦了吗?咦,…”
关玉秀面色惨白,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梦。”
饶是习惯了胞姐在他面前跳脱行动,关玉麟也吓了一跳:“呃!你做什么!又在说什么胡话?”
少女猛地扑到他身上死死的抱着他,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俊气的脸一瞬涨的通红。
他不停挣扎着:“关玉秀!你又发什么疯?”
苍白的少女只是紧紧的抱着他,泪如雨下。
关玉麟见状停止了挣扎,惊慌失措的扳着关玉秀的肩膀把她支起,瞳孔缩紧,板起脸看着她:“喂,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关玉秀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那你到底为什么哭?阿姐?”关玉麟焦躁不安的搂着她,低声问。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关玉秀号啕大哭的把头埋进弟弟怀里。
“哈?说什么蠢话呢。”
玉麟闻言松了口气,无奈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就为这个你哭成这样?”
“放心吧。我人就在这儿。哪也不去。”少年轻笑一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玉麟,玉麟……”关玉秀只抓紧他的衣领,一遍遍的呼唤着少年的名字,泪流不止。
“好好。我在。我就在这儿呢。笨阿姐。”玉麟挠挠头,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遍遍的安抚着,任由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直至她渐渐安静下来。
“玉麟。”玉秀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嗯?”
“可以亲下你额头吗?”关玉秀希翼的抬头,红肿的眼中透露出渴望。
“……”关玉麟眼神刷的暗了下去,脑门上蹦起青筋,一把把自家阿姐从身上推了下去,一字一顿,严厉又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都说了多少次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我看你恢复精神了,就回自己屋去吧,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别人看护。”关玉麟漠然摆手道。
“伤?是在西沙大营里受的伤吗?”关玉秀从床上爬起来,茫然问他。
“什么西沙大营,又通宵读话本把记性都读没了吗?”玉麟哼笑调侃:“只是晚上陪棠棠出去时遇到了些阴险的杂碎刀上涂了毒,被划了一刀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就这样至于赖在我屋里哭好几天吗,还做了这种不吉利的梦。我可不像弱鸡阿姐你,受一点擦伤都会昏迷装睡好几天。”
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杂音。
“不要说那个名字。”关玉秀扯过关玉秀的手,重复了一遍:“从你嘴里,别再说出那女人的名字。”
关玉麟明显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和棠…她,吵架了吗?”关玉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很少见到玉秀发这么大火,辩解道:“倒也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没防备,太轻敌了。”
关玉秀慢慢沉思,她记得是有这么一回。玉麟陪着尚棠夜游出街去了赌场,中途尚棠被醉酒的一帮歹人纠缠,玉麟与对方动手时,右臂替尚棠挡了一刀,因只是划伤,他当时谁都没告诉,只是简单的包扎下就回来了,结果因为刀刃上的毒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这毒极为棘手,竟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阿公请了他旧友,已不再行医的叶神医出山才救回来的。
当时昏迷不醒的玉麟的模样,给关玉秀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的玉麟是……十五岁。
看来那枚奇异的镜子,带着三年后已为亡灵的关玉秀的魂灵,回到了三年前。这时关玉秀与尚棠刚成为朋友一年。
不过现在就不是了。
这状况并非寻常,关玉秀却在睁眼看到玉麟的瞬间,就理解了。连鬼魂都当过的她对这并没有过于惊讶,胸中充斥着的只有喜悦和感激。
虽然这时已和尚棠熟识结交,错过了最初后悔的时间,但这时玉麟还在。
活生生的玉麟在面前,能对话,触摸。能再一次见到弟弟,关玉秀觉得这已经是上天赐予她的至高幸福了。
所以此时,她不能只因为听到了某个刺耳的名字,情绪就如此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