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陆从慎微微笑着。
“没有。”张之冶接过陆从慎递给他的红酒,仰头抿了一口,疑惑道,“你不是警察吗?怎么也可以参加商业晚会?”
“谁让我有个董事长老爸?”陆从慎像旁边的人一样将手撑在冰凉栏杆上,抬头望着深蓝的天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今天的星星真美。”
“上次我被人捅,谢谢你带我去医院。”张之冶轻抿着唇,他不太擅长道谢,所有显得有几分局促。
“不客气。”陆从慎转头望着张之冶的侧颜,“当时你浑身是血,把我们吓坏了。”
“以为我会死?”张之冶笑着侧过头,撞进陆从慎比此刻被无数星星装饰的天空还要漂亮的眼眸,“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做朋友吧。”
和他交朋友并不是头脑一热的想法,杜憬是他的朋友,而陆从慎是杜憬的朋友,像之前那样见面就互掐确实不怎么好。
陆从慎虽然嘴是贫了点,可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接住自己,并将自己送到医院,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好啊。”陆从慎颔首,一副乐意之至的模样,“刚刚看到一个穿白色晚礼服的女孩和你在一起,是你的女朋友?”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他们挽手走在一起是有多嫉妒。那女孩真的很漂亮,他们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在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没有,只是朋友。”张之冶转过头,道。
“嗯,这样啊。”陆从慎点了点头。他看着张之冶深褐色刘海下干净白皙的脸庞,半晌,才终于转过头,和他一起欣赏星空。
“二少爷。”身后忽然传来吴钧的声音。
张之冶转身:“有事?”
“夫人让我来叫你过去。”吴钧看了张之冶旁边的陆从慎一眼,随后将视线放在张之冶身上。
“我有事,先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裴姗的事。张之冶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人说道。
陆从慎点点头,面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打量着那个比张之冶高半个头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
这个保镖看起来挺有趣的,刚刚居然带着敌意看他,就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抢走了一样的不爽。
估计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情敌。
“不是叫你陪裴姗一起逛逛,你怎么把她给丢了?”付清颜轻皱着细眉,看着眼前这个傻儿子。
刚刚碰见裴姗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裴姗的眼眶发红,眼泪在里面不停打转,十分我见犹怜。
小冶怎么这么笨,裴姗是个多好的女孩,不珍惜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家弄哭。
“妈,我只是说……”
“好了。”付清颜打断他,用下发通知一般的语气说,“我打算等裴姗毕业后让你和她订婚。”
“我不同意。”张之冶立刻冷声拒绝,“我不喜欢她,订婚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到那时候被拒绝,只会让她更难受。”
“由不得你。”
张之冶清楚付清颜疼自己,但一旦她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
这件事变得棘手起来,张之冶拉下脸,语气十分认真:“妈,那种事不能强迫,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付清颜非常严肃:“你必须和裴姗结婚,要不然就别叫我妈。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你自己私下认真想想。”
张之冶冷眼看着一脸坚决的付清颜,气得转身就走。
吴钧紧跟着他。
“别跟过来。”张之冶站定,没有转头,厉声对身后的人说。
“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吴钧寸步不让。
“我想一个人静静。”从语气可以听出张之冶的无尽疲累。
吴钧没回答,离张之冶远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在后面慢慢跟着他,注视着他。
张之冶去了一个最近的酒吧喝酒,心情闷和心情高兴的时候都要喝酒,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想想就觉得荒谬,他才二十出头,就要和别人订婚了。都还没有遇到理想型,自己妻子的位置就要被人预定了……
喝空的瓶子越来越多,歪歪扭扭地倒在桌面上,张之冶只是淡漠地笑着,仰头一口气又喝掉半瓶。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酒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滴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晕开一朵美丽的花。
“帅哥,一个人?”旁边的位置被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霸占。
“小姐。”张之冶一把抓住女人攀在他胸口的手,“请你自重。”
“是我长得不足以吸引你,还是……我露的不够多?”女人嫣红的唇慢慢凑近张之冶白净的脸颊,而后大胆地印上一枚妖艳的唇印。
没等张之冶做出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人使劲提起来,有人骂骂咧咧道:“妈的,不知道她是我马子?!”
然后那人不顾一旁女人的阻拦直接给了他一拳。
张之冶被打得头晕眼花,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就那样瘫坐在地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走尸。
男人还想上前,背部却被一个人狠狠地踢了一脚。他愤怒地向后看,眼前是一个肌肉虬结、肤色黝黑的男人。
“妈的,你他妈敢打我?”男人招了招手,四周立马涌上来一群男人,个个面露不善。
“不自量力。”吴钧挑了挑嘴角,和他们厮打起来。
张之冶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今天杜憬正穿着便服在街头巡视,他们得到消息,一个外省的通缉犯在昨天逃到本市,局里出动了许多警察,势必要在两天内将犯人捉拿归案。
经过一条小巷时,杜憬听到一个分外耳熟的声音。
“让我亲你?”张之冶背靠在墙上,朝对面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那就过来一点吧。”
中年男人勾起嘴角,本来只是见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有钱的富家少爷,想把他拉进小巷好好勒索一番,没想到竟走了这么好的桃花运。
见那男人恶心的满是皱纹的老脸靠近,张之冶笑得更加摄人心魄,右脚迅速踹向男人的裤裆。
“大叔,麻烦你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那么寒碜还跟我索吻?”
中年男人捂着裤裆平复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怒目而视,伸出手就要揍向张之冶通红的脸:“妈的,不识好歹!”
“住手!”杜憬紧皱着眉头,大步走近。
“你他妈谁啊,跟你有关系吗!”大叔十分嚣张跋扈。
“警察!”杜憬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那中年大叔借着路灯的光细看了一眼,而后一溜烟跑了。
“杜憬?你怎么在这?”张之冶打了个酒嗝,冲他笑着。
杜憬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之冶,掏出手机给请了假去参加晚会的陆从慎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边的陆从慎正被自己的姐姐带着喝酒,感受到裤兜里的手机正在振动,便说了声抱歉走到无人的阳台接听电话:“哪位?”
“陆从慎,张之冶喝醉了。”
待他说出具体位置后陆从慎就挂掉了电话,电话另一头,杜憬扶着摇摇欲坠、神志不清的张之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杜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大度。
喜欢陆从慎那么多年,现在却还是将他拱手让人。
张之冶靠着杜憬的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清秀好看的眉头紧锁着,轻皱着鼻,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张之冶人挺好的,让给他,自己应该不会后悔。杜憬低垂着眼睫,看着那个即将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人一步步走近。
“他睡着了?”陆从慎家离这挺近的,所以没有开车来。他扶住张之冶的肩膀,挑起一边眉头问杜憬。
“嗯。”杜憬点点头,陆从慎便将张之冶小心翼翼地接到自己怀里。
“好好照顾他。”杜憬灵秀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眨了眨,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嗯,我知道。”陆从慎承诺。
陆从慎将张之冶背在背上,手捞着背上人的大腿。月光柔和,在两人重叠的身上撒下一片银辉,美好得像一幅画。
平时毒舌爱呛声的张之冶现在安安静静的伏着身体,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想起在公安局两人拌嘴,他忍不住上扬嘴角。
将张之冶放置在床上,陆从慎亲了下他脸颊处若隐若现的小巧酒窝,而后伸手一粒粒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身材不错。”陆从慎眯着眼笑道,摸了把张之冶平躺状态下有些线条的腹肌,轻轻抠了下他的肚脐。
用热水替张之冶擦了脸、身子和脚,陆从慎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没怎么穿过的黑t恤给睡熟的人套上。
衣服不太合身,有些大了,下摆完全遮住了张之冶的黑色内裤,陆从慎觉得不用再给张之冶穿裤子,但怕他第二天起来生气,还是从衣柜里找了条运动短裤给他套上。
张之冶的腿长且直,而且很白,汗毛也不重。陆从慎伸手在他滑腻的小腿上摸了一把,很快就撤回去,因为他感觉鼻腔很痒,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奔涌而出。
陆从慎微微抬手,在人中处摸了一把,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陆从慎立刻给他盖上被子,转身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后,他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拥着张之冶的腰腹。
张之冶身上有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像大雨洗刷掉世间的一切污浊。
陆从慎在他后颈印上一个克制的吻,温声道:“香香公主,好梦。”
张之冶意识回笼,头疼像浪潮席卷而来,他的脑袋像快要裂开一般,不适感狠狠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揉着太阳穴,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是杜憬送自己到这儿来的?可是印象中杜憬的家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很快发现了自己服装的变化,随意地套上拖鞋,他迈开步子,打算出去看看这房间的主人究竟是谁。
穿过长长的走廊,下楼,他发现大理石餐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装牛奶的玻璃杯上还贴着一张明黄色的便利贴。
“早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牛奶如果冷了的话自己用微波炉热热。走的时候替我将门关好,当然,我也欢迎你留下。”
落款陆从慎,字写的十分漂亮,每个字的收尾处带着一丝苍劲,真真的字如其人。张之冶将便利贴撕下来放在一边,慢悠悠坐下。
牛奶已经凉透,他仰头喝了一口,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奶渍,再抬手看了看七位数的腕表,这才知道已经是十点过了。
他在沙发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叠得整齐,但全是酒味,张之冶吃完后便将它们带出门尽数扔掉。
走在人潮拥挤的马路上,今天的空气闷闷的,天上乌云密集,可能要下雨了。
掏出手机瞧了瞧,张之冶这才知道邱灿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回拨过去,意外的是今天的邱灿貌似起床起得挺早的,居然才响了一声就接了电话。
“你没事吧?”
张之冶脑袋不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只扯了扯嘴角,淡然道:“裴姗是挺好的,但你知道,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位乖巧的妹妹。”
“阿姨虽然和蔼,但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而且裴姗就快毕业了。”邱灿一改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是难得的语重心长。
“我知道。还有一个多学期,我打算订婚前夜逃出国。当然,期间我也会和裴姗好好谈谈,如果谈妥了最好,毕竟我不太喜欢国外。”如果谈不好,不能让裴姗死心,那就只能对不起她了。
张之冶和付清颜一样,坚持自己的主见,顺从自己的心意,从不屈服,也绝不会委屈自己。
“我们是不是兄弟?”邱灿很突然地来了一句。
“你说呢?”张之冶怔了两秒,反问道。
邱灿清了清喉咙,说:“兄弟求你件儿事。”
张之冶:“你说。”
“你帮我追追杜憬呗。”
张之冶差点笑出声:“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邱灿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心情不太晴朗:“主要是他心里住着人。”
“谁?”张之冶心里咯噔一声。
“那个人你也认识。”邱灿卖了个关子。
“不会是……”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陆从慎的脸,张之冶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不上你。”
邱灿立马炸毛:“你什么意思啊,我有这么差吗。”
“别人是刑侦支队队长,风光无限,你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富二代。”
“我发现你的心偏到太平洋去了,你居然不向着我。”邱灿愤愤不平,“我身高跟他差不多,而且我帅气多金,年纪还比他小,床上经验丰富,这些都是我的优点。”
“说不定人家就不喜欢比他小的呢,而且他们俩认识的时间比你早,你年纪小有什么用。你还好意思说你床上经验多,烂黄瓜一个,杜憬肯定不喜欢滥交的人。”
“我那不叫滥交,顶多是爱约炮。”邱灿自己说着都心虚,“杜憬应该不知道我那些事吧?”
“就算他不知道,你也应该告诉他吧。”张之冶说,“火山,我没追过人,帮不了你,不过我告诉你一点,追人要真诚。虽然你的对手很强大,但我看他似乎对杜憬没有那意思,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邱灿有点话唠,跟张之冶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舍得挂电话。
张之冶又饿了,便去了常去的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结完账后他接到了保镖吴钧的电话。
“二少爷,夫人叫你回家,需要我开车来接你吗?”
“不用。”张之冶舔了下嘴唇,“我自己回去。”
吴钧收好手机,神色不明地看着张家大门。
“他要回来了吗?”背后突然传来付清颜的声音。
“是的。”吴钧转身,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回答,“少爷快回来了。”
付清颜转身回到客厅,抿了一口自己最喜欢的咖啡。
今日的咖啡苦得过了头,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愤怒地质问下人,只因心里想着她那个不懂事的小儿子。
「小冶,我知道你不喜欢裴姗,但不要怪我不懂你的心。你现在还小,再大一点,你就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