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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隐藏的房间(1 / 1)

在飞艇上过了三天,这个慢慢悠悠的空中交通工具才把我们送到了第一个任务的城市——艾因。这个历史悠久的沙漠城市有着发达博彩业以及与之相伴的地下“守护者”,这次任务的里德家族就是其中之一。和枯枯戮山附近到了晚上就变得黑漆漆的氛围不同,艾因的夜生活极为丰富,在空中俯瞰时万家灯火通明,形成了一片片璀璨的灯带看得我目不转睛。

从秘密的停机坪,还要经过一段跋涉才能进入城市里。不过好在随性人员都是战斗组的,奔袭的速度很快,不过等到终于抵达这次下塌的酒店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安顿下来,伊路米吩咐管家去准备好午餐,转过头跟我最后交代了一次战斗计划。

“我们今天要混进里德家族的晚宴,卡洛斯想要找个正式的场合介绍那个私生子。我们只要找到机会接近卡洛斯,我就会想办法让他以脑溢血的形式,在所有人能看见的情况下当场离世。”

“听起来很简单~”

“这算是比较容易的单子,所以不是你的测试任务,是我之前接的一个单子。卡洛斯也算是我的老客户了,之前也帮他解决过几个对手,不过很不幸,他没有给自己的性命买够保险。”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保险是什么?”

“啊,也应该让你了解一下了,如果能够在揍敌客缴纳足够的预付金,那么关于这个目标我们就不会接在这个金额一下的任务了。”

“相当于自己把自己的命买下来了?”

“是的,卡洛斯之前给自己买了50亿戒尼的保险,对于一般的情况也够用了,但这一次他的儿子为了让他早死,出了55亿。”

“啧,就是5亿的差别,有点讽刺。”

“以后这种事情见多了你就不会奇怪了。”伊路米耸耸肩,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游客。

很快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盛装出行的我们和所有的宾客一样,从由管家驾驶的高级轿车上下来,伊路米还很绅士的为我打开了车门扶着我下车。

“谢谢哥哥。”

牵着伊路米的手,为了保持端庄的仪态我只能一点点挪下车。现在我们的关系是一对带着刚刚成年不久的妹妹来艾因城涨涨见识的富家兄妹。伊路米的长发束成一个马尾,只留下几缕碎发留在耳旁,一改往日的雌雄莫辨的气质,马尾摇摆起来格外英姿飒爽。不过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处理,轮廓变得硬朗了许多,眼睛的形状也变了,如果是个陌生人来看的话几乎没法将这个男人与那个秀气的揍敌客大少爷联系在一起。

挽着伊路米的手臂,一起步入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随处可见的鲜花装饰让本来就雕梁画壁的大厅变得更加色彩纷杂,快要吵到我眼睛了。这么多新鲜的花朵在沙漠里可不常见,这位卡洛斯老爷为了这次私生子亮相的场面是下了大手笔了。可惜地摇摇头,我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本色出演着刚刚步入名利场的无知少女。

“艾比,专注,先找到目标。”伊路米对我跳脱的注意力感到头疼。

“知道啦!”小声应下,开始假借对墙上的装饰画感兴趣,用余光打量着在场的宾客们。觥筹交错间,一个个打扮精致的男女成双成对的在互相寒暄着,稍微凝聚精神听了一耳朵,都是些名流动向,交易动向,或者是内幕八卦之类的消息。

不是很感兴趣的摇摇头,我随意地捋了捋散落肩上的长发。本来是想把头发全部盘起来的,但是伊路米昨天晚上的放纵让我肩胛骨上还留有一块淤青。天知道为什么我的体质是越轻的伤越后恢复,如果是骨折的话几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如初了,但表皮上的挫伤淤青什么的还是要等一个一两天才可以复原。所以之前连成一片的淤痕现在恢复到只剩下一小块了已经算是快的了。不过总感觉伊路米是故意的,本来露背的礼服裙配上挽起的发髻可以完美的把后背的线条展现出来,现在全部被厚厚的卷发掩盖住了。

悄悄地白了伊路米一眼,端起路过服务生举着的托盘上的酒杯,浅啜一口。咳,好呛,辛辣的酒液在口腔仿佛爆炸一样,刺激的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怎么和我平时喝的差了那么多?

“呀,艾因的酒不是可以随便喝的哟~”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好奇的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金发青年微微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一边想要替我拍拍咳嗽。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取了张纸巾抿抿嘴角。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伊万卡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插裤兜,斜斜地靠在一个罗马柱上,打量着这个一看就和场内浮夸男女们格格不入的少女有一会了。面容姣好的女孩穿着条裁剪合身的礼服长裙,蓬蓬的香槟色薄纱上点缀着晶石,随着她的走动折射着细碎的光。微卷的黑色长发一半盘着精致的发辫,一半顺着肩头滑落,将背后的精致肩胛骨遮挡的欲盖弥彰。深挖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阴影,比那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上坠着的液态矿石项链更让人着迷。与那已经算是发育成熟的身材不相称的是少女脸上如孩童般好奇的天真,笑起来微眯的眼睛灿若繁星。身边的男伴看起来和她发色一致,轮廓相似,大概率是她的哥哥?看着也是上好的品相。不过不是也没关系,拆散一对恋人比离间一对兄妹更有意思不是吗。抬起手,向后拢了拢头发,伊万卡为今晚的游戏选择了目标。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欢迎来到里德家族,我是父亲的第三个儿子,伊万卡·里德。”

原本以为是一个不小心走出丛林的小鹿,没想到这头小鹿还有着警惕心,伊万卡觉得今天晚上除了要跟老爷子进行让人厌烦的社交外,终于找到了新乐子。

“是吗,很高兴认识你。”我悄悄和伊路米交换了一个眼神,地主家的傻儿子出现了,撞上来的就是气得长子要买凶弑父的私生子。

“请问美丽的小姐怎么称呼?”

“我是爱丽丝,这是我的哥哥费奥多尔,我们是来艾因度假的。”流利地说出一早编好的假背景,希望这个还没被公开的三少爷可以快点带我们去到里德家主的附近。

“那你们可真是来对了,艾因城使出了名的不夜城,销金窟,好玩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不让今天晚上我就带你们四处转转?”真是正瞌睡送来了枕头,跟着这个小少爷不愁找不到老奸巨猾的黑帮头目。

“那太好了,我和哥哥正愁不知道从何下手呢!”捏着嗓子发出天真的开心,我轻轻拽了拽伊路米的手示意他跟上。

伊万卡乍一看上去是个夸夸其谈的纨绔公子哥,但实际上是个很细心的人。我刚开始还惊讶他怎么敢一个人出现在这么鱼龙混杂的人群中,没过多久就发现有两个身影一直在跟着我们移动,伊万卡还会偶尔和他们交换眼神。看来不能掉以轻心,委托人要求的是不能让留有任何联想到他痕迹,如果对这个私生子动手的话,不说黑帮老大那边的禁戒会立刻拉到最高,痛失爱子的父亲估计也很难不会联想到自己其他的儿子会是幕后黑手。为了揍敌客家族声誉,还是要等待时机,不能鲁莽。

没想到伊万卡一边天马行空的介绍各种特色项目,一边带着我们七拐八拐的穿过一簇簇人群后,最终目的地是隐藏在一个壁画后面的房间。推开门的时候一股不一样的气氛扑面而来,几张或圆形或椭圆形的桌子旁边坐着三三两两的宾客,或漫不经心或眉头紧锁的等着美貌的荷官发牌。神神秘秘地绕了一大圈,原来还是赌博,这也算是非常符合艾因城的习惯了。

“欢迎来到我们的秘密基地,外面实在是太嘈杂了,会吵到爱丽丝小姐和费奥尔多先生,不如来贵宾区,我相信二位当得起这份招待。”伊万卡绅士的替我们挡着门,让我们先进去。

“可是我们不是很擅长。”我其实是不想进去的,揍敌客家虽然有教过我各种赌博技巧,不过我一直对这个不怎么在行,十赌九输。揍敌客对管家们的管束也一向禁止黄赌毒,根正苗红的思想完全看不出来这是沾满鲜血杀手家族。

“没关系,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这点小钱我还不看在眼里。”伊万卡边说边把门合上了。行,话都说成这样了那是不上也得上了。

在他的带领下在一张还没有几个人的桌子旁坐下,已经在玩21点的一个红发男人在边等荷官洗牌边用手不断敲击着桌面,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

“西索,玩的怎么样?”伊万卡和这个男人打了个招呼。

“嗯?是伊万啊,很无聊呢~想要和我玩玩吗?”低沉但又自带节奏的音调从男人薄薄的嘴唇吐出,狭长的金色眼睛看过来时仿佛像被什么爬行动物给扫了一眼,黏腻但又冰冷。

“这不是给你找来了吗?两个新人,代替我陪你玩了。”伊万卡似乎对这个西索有种说不上来的忌惮。

“这两个大苹果吗?看着很美味的样子~”边说边舔了一下刚刚拿到手的明牌。这诡异的称呼和举动让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十分真心实意地往伊路米身后躲了躲。不用凝都知道这个男人很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气和伊路米不相上下。

“哥哥,我们还要玩吗?”

“爱丽丝你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伊路米示意我站在他身后,不用下场了。伊万卡本来不满的想要说些什么,但伊路米转过头用黑的没有反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就闭上了嘴。但又愤愤于自己被一个无名之辈吓到,脸涨的通红。

“那行,就你们两个人,不过说好了,我只承诺了负责爱丽丝的筹码,费奥尔多先生就要自己负责了。”

“没问题。”

伊路米先刷卡换了1亿戒尼的筹码,也分到了两张牌。我就站在他身后完全神游天外,伊万卡见状又凑过来和我说话。

“爱丽丝这次是打算在艾因呆多久呢?”

“一个星期吧,取决于艾因有多好玩。”

在屋内晃了一圈,欣赏了一下屋子内精美绝伦的壁画,又和伊万卡有的没的互相套话了一阵子,突然发现伊路米站了起来,身边全是低气压。

“哥哥,怎么了?”惊呼着跑到伊路米身边,难道伊路米输给了这个男人?

“爱丽丝酱,你亲爱的哥哥已经输光光了呢~”西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张开的手在酒杯上来回挥动仿佛是个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耍诈!”我现在都不需要假装,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伊路米的心算能力很强,像21点这种需要算牌的赌博,伊路米不可能这么快就输光了。我不得不怀疑伊路米在下盘什么大棋,只不过这种连招呼都不打的剧情是不是有点过于相信我们的默契了?

“是真的哟,你的哥哥还把你给的抵押了出去哟。”金色的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期待看一场好戏一样,嘴里说着对于一个“天真少女”十分残酷的话。

“哥哥,这不是真的对吧?”眼睛里噙着泪花,不敢相信的摇晃着脑袋,步履蹒跚的向后退了两步。小白花应该都是这么演的吧?伊路米一直低着头,像是无法面对我的样子,但我猜他就是懒的调整他的表情了。

“哦呀,爱丽丝酱,那可就没有办法了,你的哥哥不要你了,伊万卡哥哥还要你呀。”果然,黑帮的私生子能是什么好货,现在连装也不装了,凑上来捏住我的手腕就往他的怀里带。

“你放开我!”我不敢用力挣扎,怕这位公子哥儿的胳膊被我直接掰折了。但你不要在我的背上摸来摸去啊!我会忍不住还手的!

“爱丽丝,乖一点,这样伊万卡哥哥还能对你好一点。”湿热的手指顺着我的锁骨往下滑,连带出一片鸡皮疙瘩。伊路米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

“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想要扑过来救我,但被闻讯赶过来的黑衣人们扭住了胳膊“牢牢制住”。我不忍地挪开眼,到底是什么变故让伊路米可以牺牲到这种地步。武力超群的大少爷被一群普通保镖给挟制住简直是情景喜剧。

“爱丽丝现在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哟,我会好好招待她的,除非你想要一起留下来做客?”伊万卡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抵押合同,爱丽丝·米特洛夫的名字赫然在列,这真的是合法的吗?呸呸,我在想什么,合不合法这些黑帮都能让这份合同生效。

“爱丽丝,你等着,哥哥会救你出去的!”伊路米你顶着面瘫脸别人是不会相信你的啊摔!

我忍住了反抗的本能,顺着伊万卡的力气被他拽着从一个小门离开了这个隐蔽的房间。伊路米在我背后似乎还在演着痛失妹妹的追悔莫及的哥哥,然后被保镖给打晕了过去。

完全一头雾水的我不知道是要继续反抗到底还是要开始变身抄起家伙干了。伊万卡还在耳边不停地叨叨着他对我是多么的一见钟情,一定会好好款待我的诸如此类的恶心废话。说实话他说些什么其实都无所谓,纯粹当个烦人的苍蝇就行,但他这个在我身上不住游走的手实在是无法忽视。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一定要把身上刷三遍!

“可怜的爱丽丝,还在想着自己的哥哥吗?”之前还算悦耳的声音现在只剩下了腻味。

“放心,伊万卡哥哥会带你领略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你很快就会忘了之前的生活的。”怜爱的把我额边的碎发捋了捋,印上了一个冰冷的吻。

连拖带拽的最后来到了一个装饰复杂的房间,把我推上中间那张叠满蕾丝花边的大床上,四根立柱上挂着幔帐,真是个小公主的画风。

“可爱的爱丽丝现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回来。”边说伊万卡边把我的手绑在了立柱上,我拽了拽,挣脱的难度不大,但还是“激烈的”挣扎了一下,“万分惊恐”的看着伊万卡转身拿出一根针管。

感谢揍敌客家族提供的耐毒训练,虽然还比不上几位少爷老爷们从小就积累的耐毒性,基本上市面上流通的主流毒素对我都不太起作用了。默默的看着伊万卡往我的静脉里注射着,省的挣扎时把血管挑破了增加需要修复的地方。

“这是什么?!”

“好东西,爱丽丝你会喜欢上的。”

随着那股冰冷的液体在我的血管里扩散,我开始感觉飘飘然起来。不太对,这不是毒药,是毒品!我积累的耐药性只能加速毒品成分的代谢,并不能够阻止我的大脑和神经对刺激的全部反应。托大了,还是太过轻敌,我怎么能对这些阴沟里老鼠们掉以轻心!以及伊路米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再不来我就要被放倒了!

非常气愤这该死的黑帮能想出这种损招,但逐渐攀升的晕眩感和变得滚烫的皮肤让我十分难受。与此相伴的还有各种幻觉,不可名状的物体出现又消失,如滴落在水中的颜料散开又混合。时而漂浮在云端,时而坠落在泥里,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短短一瞬。旋转间,宇宙的万物都不再与我有关,什么任务什么伊路米都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情。努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让疼痛迫使我清醒。但我没有办法自己让自己疼痛。恍惚中好像有个人在对我上下其手,我想要躲开,脊背反成了弓形又重重的落回床上,但挣扎似乎只能让他更加兴奋,耳边传来各种污言秽语。四肢被束缚无法在床上翻滚,想要尖叫却又不知道叫什么。所幸,过了不久这个人被喊了出去。但不幸的是没有人来打扰后,我只能更加细细地品味着在我身上发生的每一点奇妙反应。即便是知道这种反应是有害的是虚假的是会让我下地狱的,我仍忍不由自主地发出细细喘息,任由那种舒爽的眩晕带领我走下一圈圈旋转楼梯。所以当外面传来阵阵惊呼,一群人奔跑的响动时,我也毫无反应,这些都是虚无,都是和我无关的东西。

但严格的训练让我的理智还是保持了最后一线。当药效渐渐褪去的那一刹那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处境,浑身虚软,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手腕上都是磨破皮的红痕,用力一挣,第一下还没挣断。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床头的柱子给一起折断,挣脱出来。从随着柱子坍塌而落下的床顶幔帐下爬出来,我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才把理智回笼。估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幸好念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薄不厚的气还是缠绕在身上,怎么说至少杀出重围没有问题,但可能任务就会失败了。该死的,不知道那个阴险的伊万卡和他那个爹现在躲在了哪里。以及伊路米,你又在哪里?

直接抬腿把门踹开,扶着墙,有点踉跄的往前走,走廊上空无一人,绕了好几层才发现几个怕得浑身发抖的仆人,一问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只能随手打晕后丢在了一旁。宴会似乎戛然而止了,留下的都是匆忙离开的痕迹。我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恢复了绝,把气都收拢在身体里加速我的恢复。希望我的体质能够修复这次被迫吸毒带来的各种脑损伤,不至于真的成瘾。不知道能不能以此为借口直接把整个据点给端了?伊路米会不会对我这么轻易中招感到失望?药品带来的亢奋感还未完全散去,脑子里不断翻腾着各种乱糟糟的念头。

但终于在我下了三层楼后,看到了一条喷散了大量血迹的楼梯口,像是通往地下一层,以及随处可见的尸体,尸体上还插着扑克牌?这不像是伊路米动手的风格,把警惕拉到最高,顺着痕迹,我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继续往下。各种打斗,或者说单方面被屠杀的尸体都快把楼梯给堵住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黑帮火拼吗?楼梯还能继续往下,索性走到底,这个房子的最下一层是一个个原本密闭的房间,看得出来这铁房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门都凹了进去。血迹的尽头也是一个房间,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可是亏大了,西索你要赔偿我。”

“哎呀,不要这么无情嘛~你明明玩得也很开心~”

“揍敌客不做亏本的生意,这次任务就是因为你才多了这么多工作量,50亿,打在原来的账户上。”

“好嘛好嘛,我本来也没有想用这么粗暴的手段嘛。”

我仿佛找到了组织一样,赶紧走了进去,房间里堆满了一个个木质红酒箱,但里面装的又不是红酒,而是一块块像黄油一样用油纸包裹着的不明物。

“哥哥,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这次任务的身份,这里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外人,秉持着有始有终的原则,硬着头皮继续喊着伊路米哥哥。

“啊,艾比,我差点把你忘了。”伊路米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啊?”居然把我忘了,伊路米你是玩得有多开心?

“本来是想按照计划走的,我们在跳舞的时候找机会靠近卡洛斯,往他的大脑里打入一颗念钉。我们就只需要等他在最后出席宴会讲话是引动念钉,让他当场以脑溢血的理由倒下就可以了”

“然后呢?”

“西索在牌局跟我交换了下情报,需要我帮忙把里德家族扣留的一批辣香山矿石给带出来,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免得节外生枝,但是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原来揍敌客家接任务可以这么随性的吗?

辣香山矿石是一种毒品的原料,看来伊万卡给我注射的也是由辣香山矿石提炼出来的高级货了。

“之前得计划就过于简单了,我需要时间打探清楚这批矿石存在放在哪里。”

“所以就把我抵押出去,然后你也顺便被扣留下来?”无形的怨念在我的身后铺开,张牙舞爪的往西索的方向蔓延,我多受的罪都是因为这个红毛男人!

“本来计划都顺利,我假装反抗被关押进了地牢,然后偷偷溜出来摸清楚矿石的存放位置,再回到牢房。然后要求去见卡洛斯,以米特洛夫家的继承人身份把你赎回来。在会面的时候按原计划卡洛斯的脑子里打入念针,然后他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毙命,我们再趁乱直接带走这些货。”

“都完成到最后一步了,这个管不住自己手的西索。”伊路米暂停了一下,对眼前这个散乱着柔软红色发丝的男人一脸嫌弃,“在搬运时突然大开杀戒,搞得场面不可收拾,让我多做了许多白工。”

“没有办法嘛,惹人厌的虫子太多了,人家忍不住了嘛~”

“所以卡洛斯已经死了?”

“已经确认了,在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那伊万卡呢?我和他还有点事要聊聊。”

“伊万卡,你找他做什么?你还没有把他解决掉吗?”伊路米转过身接着清点起了木箱里的货物。

“他给我注射了好玩意儿,想当面谢谢他。”第一次出门就吃了这么大的亏着实生气。

“和我想的差不多,但你应该可以没有中招才对吧?”

“我…”

“小伊,你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这不是你的妹妹吧~”西索诡异的声音插了进来,不满我们将他晾在一旁。

“啊,这是家里为我选的未婚妻,艾比,艾比这是我的一个客户,西索。”

向西索方向点了点头,我继续追问着伊万卡的下落。

“西索,你有没有见到他?”

“伊万啊,他应该已经追着老头子去医院那边了吧。”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伊路米,我能不能去解决他?”

“艾比,我们的任务要求是在不牵扯委托人的情况下杀死卡洛斯。如果伤害到了伊万卡的话我们的任务可能就会失败了。”

“但是我刚刚被他下了药,真的差一点就被他……”没想到会被拒绝,我有点委屈。

“艾比,最重要的是任务。”伊路米面无表情的给整件事情下了总结。

“好吧……”

该死的伊万卡以后别再让我见到,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跟着伊路米和西索一起把这一箱箱的辣香山矿石运出了宅邸,交接给了等在外面的另一伙黑衣人。

“好了,莫罗家族的人就可以从这里接手了,小伊这次合作依旧很愉快~”

“记得把钱打到账上,下次可以给你打9折。”

“才9折,小伊真是无情呐~”红发的男人挥手作别,在临走时还向我飞了个吻。

“艾比酱,下次见面可以切磋一下哟~”我也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西索的行为完全毁了他这张贵公子的脸,为什么不能当个哑巴帅哥呢?

“好了,艾比,这一次的任务收益远超预期,父亲表示很满意。”目送西索离开,伊路米转过头看向我,“在酒店稍微休整一下,我们明天就去下一个任务地点。”

默默点了点头,在这个被改的面目全非的任务里,我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贡献,还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对此我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低垂着头走在伊路米的身后回到了酒店房间,翻看起了下一个任务目标的资料,发誓要一雪前耻。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一天早上,昨天晚上看资料看得太困,我直接在沙发上趴着睡着了。醒来时才发现伊路米已经坐在对面吃起了早餐。

“伊路米,早上好。”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惊讶的发现伊路米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你昨晚又出去了吗?”端起卡娜莉亚准备的咖啡喝了一口,苦的我打了个颤,瞬间清醒了过来。

“艾比,你以后要去床上睡,睡眠不好对工作的状态影响很大。”伊路米先是批评了我昨晚的睡眠,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去塞斯那里收取了尾款,又接了一个新委托,比较简单就顺手做了。”

“诶,又有委托?”这位新晋黑帮老大不应该忙着收拢势力嘛,不过可能需要清扫的对象太多,找伊路米直接动手除了费钱,其他都有保障。并没有太在意,拿起卖相颇佳的司康饼咬了一口,松软适宜的口感让我眯起了眼睛,向卡娜莉亚比了个大拇指。

“暗杀伊万卡。”

“咳~”伊路米的话让我猝不及防,司康的饼渣差点呛住自己。

“你不是说不能动伊万卡吗?”

“不能动是为了不影响任务的结果,但得到了委托人的同意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所以伊万卡现在已经死了?”我激动地冲到伊路米身边。

“死的不能再死了,直接掏心了。”边说伊路米边把右手的指甲伸长化为兽爪。这也是揍敌客家的传统艺能了,从小通过拔指甲,泡药水等一系列操作,最终锻炼出可以收缩自如的锋利指甲。所以揍敌客家的杀人标志其实是徒手掏心,我进入揍敌客的时候已经过了训练兽爪的最佳年龄,所以干脆就没有培训这方面了。

“所以伊路米是专门为了我回去的嘛?”

“一半一半吧,这次任务艾比你的完成度确实不高,区区辣香山矿石就能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回去以后还要增加抵抗毒品的训练。”看着我随着他的话语头越来越低,伊路米话音一转,“不过当他的手放在你身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要死了。”

“揍敌客家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染指的。”还是和以往一样冷冷的话气,但听在我的耳朵里心却变得火热。

“但能不做白工还是不要做,不要见了西索一面就学了他坏习惯。”

“伊路米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他的~”开心得抱住了伊路米的胳膊晃了晃。

“我保证下个任务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这个要等你完成了再说,下一个任务应该是你出手了”伊路米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我现在心情极佳的眼里看来都变得格外有魅力,两个人一起埋头继续研究起了任务。

其实下一个任务,理论上是简单的,只是工作量大而已。委托人为了争夺新搭上线的dd代理权,想给竞争最激烈的对手一点震慑,花钱买揍敌客出手把对方家族的二把手,灭门。

虽然早就知道帮派之间的斗争无非就是毒品,军火,人口贩卖,但还是震惊于毒品作为导火索能引起的祸端之大。dd是近几年出现的新型毒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抢占老牌毒品辣香山矿石的市场份额,所以任何一条新的代理线都能引得底下的人争得头破血流。传说是从一个叫nglneogreennd的国家里流传出来的。号称是亲近自然,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国度竟然是生产毒品的秘密基地,这里面的水深可见一斑。任务没有什么难点,毕竟不是黑帮老大,所以并没有念能力者作为保镖,但一家十几口人全部杀光,还要死得悄无声息是一个对下手速度有要求的活。伊路米表示这一次要由我一个人动手,他只负责在房子外面收割漏网之鱼,并且如果有任何漏网之鱼需要他动手的话,我回家以后就要领罚。

一想到伊路米亲自动手的惩罚我就头皮一紧,努力不去想往往惩罚后相伴的后续。伊路米在飞艇上一点时间没浪费的还教了我念的进阶技能:周和圆。周顾名思义就是把自己的气缠绕到与身体接触的物体周围,顺延出去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使用上周以后,我管用的环首刀瞬间锋利度增加了好几倍,韧性也加强不少。之前砍比较坚硬的东西,比如戈兰高地的铁矿石,也是我这把刀的原材料,砍上五六十刀就会有弹刀的感觉。而缠上念以后再劈砍,直接可以把以坚硬着称的矿石一分为二。

圆就是另外一种实用性很强的雷达了,把自己的气均匀地向外铺开,就能像雷达扫描一样察觉涵盖范围内的入侵者。这个技能在这次不留活口的任务中应该能帮不少忙,一扫就能发现活物,总好过一间一间屋子的去找。不过圆对念量要求很高,放出去的气很难快速的收回来,所以能够将圆扩展至2米以上,并且维持1分钟以上的念能力者都已经算是强者。

就这么不断修炼着,我们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东边赶到了南边的优路比安大陆。我敢说如果把交通工具的速度问题解决了,揍敌客家族的业务量还能在往上翻个两番。目标所在的施摩底城地处两国交界处,是出了名的混乱,各种火拼是家常便饭。但可能黑帮自己动手一般场面都会闹的很大,达不到斩首行动的震慑效果,委托人才找上了揍敌客家。

到达的第一天一般都不会行动,尤其是我这种新手菜鸟,要在任务目标宅邸附近踩点做好充分准备才能万无一失。强大的能力不懂得控制只能达到无差别的毁灭,高端精细的操作还是要一点一点慢慢来。作为知名黑帮的二把手,其实住的也不算差了,一幢小别墅坐落在城市交通枢纽的附近。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是这座城里最大的交通途径,来来往往的车辆往往是皮卡货车,黑色的遮阳布下面是堆得高高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有意思的是这条路两边对比鲜明的房屋,一侧是低矮阴暗的贫民窟,三三两两衣衫褴褛的孩童呆坐在巷口眼巴巴地望着飞驰而过的卡车,一旦有任何不明物体从卡车上掉落就会一哄而上的争抢,甚至大打出手。另一侧则是精致的别墅群,配备着修剪整齐的花园和干净清澈的游泳池,一队队的卫兵端着枪在小区间巡逻,不管这里私底下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表面看上去都是一片祥和美好。

一边地狱,一边天堂。这是我踩点一天后的感想。

今晚我就要打破天堂的安宁了。糜稽提供的资料一向完善,连目标所在别墅的内部结构图都包括了。已经精心挑选了一条潜入路径,现在只要等待夜色渐深。我挑了一颗最茂密的棕榈树蹲在了树顶,十几米高的树干让人看一眼都不得不仰起脖子,是绝佳的蹲守地点,前提是能够趁守卫交接班的间隙两下就能蹿上去。远处的火烧云,是层层叠叠的红与黄,像飘在水里的绸缎,交缠暧昧不清。

这个天气挺好,作为我杀手生涯的开端,这如血的红云是恰如其分的哀歌。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亲手夺走生命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其实一切发生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感觉。

那些人原本应该存在的故事线,那些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故事以及过于潦草就要终结的结局,最终都将在我的手里汇聚成刀锋划过的那一丝血线。按照揍敌客的训导,杀手不应该对自己的猎物投射任何的感情,作为一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刀,我们应该只在乎自己够不够快,而不是猎物会不会疼。

我想我是学进去了的。在夜幕中潜入豪宅后,小心翼翼地破坏掉警报器,从一楼的警卫开始我一路杀上了二楼。用上了周的刀真的很快,在头颅飞起的那一刹那,血喷溅开撒了我一脸,温热的感觉给我在这冰冷的夜里带了一丝暖意。我还要手忙脚乱的在头落地前把它捞住,免得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引起注意。一个又一个,除掉来不及发出警戒的几个守夜人后,剩下的工作就是让还在睡梦中的人再也醒不过来。黑暗中我的视力依旧很好,他们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让夜的黑又变深了一块。

一边动手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糜稽的资料上显示的是算上警卫应该一共21个,每一个都带了照片方便我一会比对,但我现在已经站在了最后一层的走廊尽头,只有19个计数让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麻烦了啊,考试的时候最讨厌检查,看来杀人的时候也最讨厌检查啊。”小声的自言自语,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出了圆,打算一寸一寸的检查一遍。

“啊,原来在这里。”刀在地上划过带出一溜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让这一片漆黑变得更加可怖。慢慢地一步步走近一楼的洗手间,拧了拧把手,锁住了。叹了口气,抬腿直接把门踹开,对着已经锁在浴缸角落里的一对母子模样,紧紧抱在一起不住颤抖的一大一小摇了摇头。和黑漆漆的走廊相比,有个窗户的浴室泛着冷冽的白光,墙上精美的装饰画里是弹着竖琴的小天使,憨态可掬的样子衬得我愈发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在睡梦中什么也不知道的死去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在不恰当的时间醒来呢?”

如果你们都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我还可以把你们都当作会爆浆的南瓜,你死得无痛,我杀的无负担,双赢多好。

“求求你,求求你。”母亲死死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孩子的哭闹会触怒我,嘴唇嗫嚅着无助的哀求让我心生火气。

突然有点庆幸,这黑灯瞎火的,只有一缕月光透过卫生间的挑窗,我这一头一脸的鲜血不至于让我眼中的泪水暴露得那么明显。

心中再次默默叹了口气,手中的刀轻轻一挑,男孩的头已经和身体分离。和我经历过的一样,温热的血溅了母亲一脸,呆若木鸡的她连尖叫都喊不出来。

“20”

再轻轻一刺,“啵”的一声是空气进入心脏里声音。液体冉冉流出,女人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有眼睛里的光渐渐散去,手还是紧紧搂着已经矮了一节的身体。

“21”

“收工。”

等到和伊路米汇合时,我身上的血都干了,一个个照着任务清单比对脸花了我比杀人还久的时间。血痂像干涸的颜料一块一块的在脸上斑驳着,撕扯得皮肤难受。也没有想起去把这些污痕清洗干净,也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情绪,我就这么淡定地站在了伊路米面前。

“确认21人都死亡,任务完成。”面无表情的说着毫无波澜的话,感觉身体里有一部分也随着那个女人散去的目光一起消散了。

点点头,伊路米对我能够完成任务毫不存疑。

“那回去吧,你这一身要好好洗洗,下次不能再搞这么一身脏兮兮的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影子孤单的并排走着,惨白的月亮宛如一直冷冷注视着我们的巨大眼球,远处的树林在黑暗中宛如瘦长鬼影。

哗哗的热水把整个浴室熏得雾气一片,不停搓洗着皮肤让原本的雪白变得通红,像刚出生的婴儿。我现在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很怪,我觉得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毫无感觉的反应。我问过身边管家们,他们第一次杀人时都有什么感觉,五花八门的答案什么都有:报仇成功的仰天大笑,失手杀人的羞愧难当,自卫反击的心潮澎湃,以及拿钱干活的空虚。是了,我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是空虚。伸手把湿透的头发向脑后捋去,胳膊肘撑在冰冷的墙上,仰着头任由花洒里的水砸在脸上带起密密麻麻的痒。

想要更加放空自己,今天晚上的血色已经成为脑海里模糊不清的一片。我大概是真的很适合做这一行吧,伊路米应该很满意。

“他满意就够了吧……”

“谁满意就够了?”突然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凉凉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按住了我撑在墙上的手。

“伊路米……”轻轻吐出他的名字,已经漂浮在浴室上方俯瞰自己的灵魂回到了躯壳,我侧过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要向他寻求一些什么,连吞带咬的吻让嘴角留下了血迹。

“伊路米,我想要……”低哑的声音说着蛊惑人心的话。一直都是被动接受着伊路米索取的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填满自己的欲望。内心的空洞让我无法忍耐,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别再让我空着,都可以。

马上接手了主动权,伊路米一起挤到了花洒下,水流打湿了他的头发,一缕缕贴在秀美的脸上像个夺魂索命的塞壬,氤氲的雾气迷蒙了他的眼睛。我着迷地侧着头看他,用我的脊背在他的胸膛磨蹭,想要把一切都交给他,请求他把所有的收走。吻一个接一个的落下,闭上眼,甘甜的欲望涌入喉腔,血腥味强压舌尖下,弥漫荆棘的苦涩。不复挥刀时的冷峻果决,我现在软的像根面条,整个人都挂在了伊路米身上,予取予求。

“只要不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沸腾的血在皮肤下奔涌,如血泵般上涌至脸颊化做欲滴的潮红。水汽弥漫之间,双眸迷失了焦点,冷静背后藏着歇斯底里,温和皮囊之下翻滚着尖啸的海浪。一改往日的矜持,我开始在快乐的时候放声喊叫,任凭伊路米带领我到一个个浪潮顶端。而伊路米被我的表现刺激的格外激动,捏在我腰上的手忍不住变作兽爪,陷入皮肉留下血痕,胸口留的也是带血的牙印。但这点疼痛带来是更加剧烈的快感,将我拉向更黑的深渊。两个人的气在不停地交换,一点点增强的满足带给我极大的安全感。

“伊路米,我还要……”

凑上去,不知餍足的妖女缠着自己的情郎不肯放开。

平日就很甜的声音,尾调总是会轻微扬起,此时此刻更是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拉出细长的丝,在伊路米的身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手指死死扣住这个男人不算健壮但肌肉分明的背,像溺水者死死抓住仅剩的浮木。背后是冰冷的瓷砖,身前是滚烫的肉体,冰与火在我的身上交织着,拷打着我的理智,我并不想要的理智。

最后的结束大概是,伊路米抱着我在热水下又冲了好一阵子,才替我擦干了身体抱回了床上。其实是有意识的,但我就是不想睁开眼面对这个世界。伊路米应该也是知道我有意识的,但他体贴地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静静地从背后抱着我,和我一起对抗着月光的侵袭。

第二天的阳光照射到我脸上时,我应该就已经恢复了,由内而外的恢复了。就像手上从来不曾沾染过鲜血一样,我和以前一样俏皮地和伊路米说话,认真的修行着念,仔细地品尝卡娜莉亚做的甜品,会为好看的裙子开心,会为睡塌的头发炸毛,会做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事情。

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虽然关于我的试炼已经完成了,但伊路米积压的任务还有很多,在回家前我们还要在这个广袤的大陆上兜一个大圈。在配合他行动的时候,我也出手过好几次,甚至还和念能力者对决了一次。但自从那一天以后我就很小心,再也没有过鲜血溅在身上的情况。当地分部的管家还以为我有洁癖,因为每次任务结束后我总会第一时间找随行管家要湿纸巾,然后把十个手指头仔仔细细的擦一遍,哪怕一点红色也没有沾上。

我们返回枯枯戮山前的最后一站是一个坐落在喀拉克亚山脉下的安宁小镇,有着极美的名字:哈尔施威特,当地都是世代居住在此的普通人。一个本事不高,但能力棘手的任务目标一路向北逃到了这里,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有特殊念能力的他隐藏能力极强,可以像变色龙一样复制见过人的面容,几乎看不出来,所以伊路米误杀了好几个无辜人。其实也不算是误杀吧,就是毫不在意地试探性地杀掉了。除非有委托人的硬性要求不要扩大影响,伊路米一般是不怎么在乎连带损失的。我曾站在一旁看到他一甩手射出去几十枚念钉,将一条街上的行人全部收割,只为了清场。当然,揍敌客的家训是不做白工,尤其是花时间的白工。所以在一连好几次失手后,伊路米身后的怨念都快变成黑色的了。各种追踪,终于把这个目标逼进这个易瓮守中难捉攻鳖的小镇里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走在小镇的石子路上,远处是带着雪线的连绵山脉,高高的天上浮着像羊群的白云。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居民们,我感到一层透明的膜把我和他们分割开来。这些天真的孩童拥有的是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快乐,一个气球,一颗糖就能让他们连牙花子都乐得全乐出来。我走在他们身侧,觉得这种快乐很浅薄,浅薄到我只要伸出手戳一下,他们的脑门上就会留下一个洞,然后连尖叫都不会有,快乐就会变成破碎的肥皂泡泡不复存在。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天真,只会沦为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灰,拍拍就挥散在空气里。

只有力量,侧过脸看向走在我身侧的这个男人,只有强大到让我心醉神迷的力量,才能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经过复盘后发现了目标的一个小习惯:紧张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捏住衣角,并且会因为紧张的情绪上升而左右换脚。也是,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个被猎人盯上了的猎物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所以当我在一群唠嗑的大妈中间发现他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他那如惊弓之鸟一样的表现。

“艾斯家的,你怎么了?喊你好几声了都?”旁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家长里短的大婶那胳膊肘抵了下这个“艾斯家的”大妈。

“啊,没啥,走了下神,想今天晚上吃啥去了。”

不经意间和我的眼睛对视,目标的冷汗在这晚秋的季节里有些突兀了。心理素质还要加强啊,心里叹了口气。

“哎,小姑娘,你是来旅游的吗?”好客的大妈对镇子里出现的陌生人都十分好奇。

“是的呢,和哥哥一起来喀拉克亚山转转,这边秋天的红叶很漂亮。”脸上洋溢起可爱的笑容,眼睛像一汪秋水一样让人放松警惕,你看,杀手就是要充分利用所有的优势。

“那个长头发的是你的哥哥啊?两个人长得真像,都那么俊。”善意的调侃让人心情愉悦,唯一不和谐的是那个擦不完汗的大妈。

“谢谢婶子夸奖。”酒窝里是甜的蜜糖。

“你们今天住那啊?要不要去婶子家落个脚?”淳朴的民风十分好客。

“谢谢啦,我们已经和艾斯伯伯家的大婶商量好了,今天就去她家吃饭加住宿了。是不是呀,大婶?”可爱的笑容半分未变,不容拒绝的眼睛盯着他,只要敢逃,在场的所有人都躲不掉呢。

“是,是的。”还算他有一点良知?知道已经无济于事,没有再想拖更多不知情的人下水。

“那我们就先走啦,今天走了一天了,早就饿坏了呢。”走过去牢牢扶住他的胳膊,一边挥手向那几位和善的大妈们告别。

杀手的任务并不都是刀光剑影。除了武力上的强横,更高的要求是心理战上的攻防。能不能紧紧跟住猎物,让他自己先溃不成军呢?这样至少飞溅出来的鲜血会少很多吧?至少那些和蔼可亲的大妈大婶们还能赶回家给自己的孩子们做饭吧?

走回到艾斯家大妈的石头砌的小屋,看到真正的大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伊路米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找到他了,干得不错,挺快的。”几枚念钉封住了目标的动作,以及他的语言?因为他想要叫喊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有了充分防备以后就比较容易了。”

“好了,希尔,你已经逃不了了。”伊路米轻而易举地把这个男人伪装成的中年妇女从门口拖进了靠里的房间。

“我们已经在你的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不如你痛快一点,告诉我雇主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能让你死的痛快一点。”连续一个多月的连轴转,哪怕是伊路米也开始疲惫了。

我站在伊路米身后看了一会,对里面宁死不屈的戏码不是很感兴趣,便走出了房门静静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发呆。没有惨叫,只有不断浓郁的血腥味,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闭上眼睛都能脑补出来。一直觉得揍敌客家的刑讯课是为了知己知彼,在自己身上试过什么样最痛,才好拿来拷问别人。

不久,伊路米就甩着手上的肉末从房间里出来了。我回过头瞥了一眼,真可怜,连念能力都不能维持了,恢复原本样子的大叔除了头部还算完好,其他的基本上都皮开肉绽。打了个冷颤,看向伊路米,一边给他递了好几张湿纸巾。

“总算结束了,把消息传给雇主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耶!我已经开始想念糜稽和奇犽了!”开心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睛完成了小月牙。

“你不想母亲吗?妈妈会伤心的,她肯定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多新衣服,等着你回去试了。”终于可以回家让伊路米也开始放松了一点,摸了摸我的发尾,让黑色的发丝在手指上缠绕。

“讨厌,就算擦干净了也还是恶心啦。”把我的头发从他的手中夺回,抽出新的湿纸巾把发尾又仔细擦了擦。

“那好吧,直接走吧。”眼前是伸过来的手,骨肉均匀,纤长有力,干净的指甲缝里看不出几分钟前还沾着血肉。怔了一下,把手放在了掌心,蹦蹦跳跳地像被哥哥牵着一起放学回家的少女,一起离开了这个马上会传来尖叫的村庄。

归心似箭。

在揍敌客家呆着的时候时不时会觉得压抑。昏暗的走廊,不是特别明亮的房间,挥舞的鞭子,冒着蓝光的椅子,构成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但一旦推开那重达好几吨的大门,来到另外一个世界,我反而无所适从,像个第一次看见雪的孩子,身后是安全感十足的小窝,身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地,不敢踏出去一步,生怕破坏了洁白的圣地。

从一个黑暗的地方来到另一个黑暗的地方,失去了所有构成我自己的记忆,揍敌客就是我贫瘠生命的全部了。一直在这个冷酷的地方训练时我习以为常,直到瞥见了普通人温暖的生活后,才真正意识到我和他们的格格不入。我不能接受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我不能想象有一天走在路上,就因为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碎片而失去性命。揍敌客冷血但有效的教育已经随着血肉横飞的鞭子深深刻进了我的骨血里,伊路米手把手教的一招一式已经变成呼吸一般自如的动作。我注定要加入这个在外人看来阴森可怕的家族,成为壮大它枝桠的一份子。

所以放下那些深夜梦回时的彷徨吧。

快乐的活,痛苦的活,都是活着。我为什么要选择第二条路?既然无法选择别样的人生,就把伊路米的使命也当作我的使命,为我这原本无序的人生找一个目标。

等回到枯枯戮山下的飞艇停机坪后,还要经过山脚下的小镇,再通过唯一一条公路上山。即使头顶上就盘旋着这个国家最可怕的家族,也一点不影响小镇的繁荣,甚至开发起了“揍敌客家族旅游观光”的行业。悄悄问了伊路米才知道,原来这个产业背后也有揍敌客的投资,不愧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龙头企业,产业全面开花!

和伊路米并肩走在喧闹的街道里,一边好奇这一家子是怎么做到每次任务都要穿过这条街,还没有人发现揍敌客家族成员长相。要知道黑市上一张揍敌客成员的照片已经炒到了一亿戒尼了。但走过一遍以后就明白了,杀手本能地会收敛全身的气息,尤其是修习了念以后,完全可以做到站在普通人身边,但这个人毫无察觉。能不引起关注的回家也算是一次修行了。

路过了一家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甜品店,想起奇犽和我一样是个巧克力爱好者,便跟伊路米打了个招呼,进去打包了几份巧克力蛋糕当作伴手礼回去分给几兄弟,给自己也打包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布朗尼。想到可爱的奇犽吃蛋糕时会露出的猫猫脸,回家的心情又雀跃了几分。

这份雀跃在回到揍敌客大门前达到了顶点。让伊路民帮我捧着蛋糕,挽起袖子开始用力推起了每次出门回家都要经过的试炼--黄泉大门。不知名石料做的大门密度高得惊人,一共七扇层层嵌套,每扇重量从一吨开始翻倍增加。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能推开两层,也就是6吨的样子。这一次又修行了一两个月的念,回来不知道腕力有没有增加。

“嘿!”

不管怎么样气势要足。

一层,两层,三层?

“哈!”

青筋都暴起了总算把第三层也推开了。感觉力量的增长已经陷入瓶颈,14吨估计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极限了。门后面是一身雪白的三毛,蹲在森林边缘摇尾巴像只巨型金毛,红色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无机质感,对视久了会心里毛毛的。三毛和金毛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攻击性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在绕山跑圈的时候就亲眼见到过三毛叼起入侵者,直接甩上天,然后一口吞下,连个嗝都不带打的。

“少爷,小姐,欢迎回家。”守门的大叔细宽笑容满面的上来迎接。

“大叔好久不见,有什么喜事吗?这么乐呵?”

“艾比小姐等进了家就知道啦,夫人和老爷都等着你们呐!”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大叔,现在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藏不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回忆起了已经被我遗忘在脑后的事情:那一晚,我的试炼已经完成了,试炼完成意味着,我和伊路米要订婚了?

巨大的欢喜席卷了我全身,一直在这个残忍世界里漂荡的魂灵,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和我发自内心崇拜的强者,一起度过着漫漫余生,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组建家庭。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吗?无论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会有人与我同行了吗?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我都有了坚实的依靠了吗?

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拉着伊路米一路飞奔回到了主宅。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现在灯火通明,一扫往日的森森鬼气。所有的灯都点亮后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房子一样看得目不转睛,这精美的雕花!这隽着暗纹的墙纸!这泛着金钱光泽的装饰品!每一样都让我啧啧称奇。揍敌客是为了节约电费才舍不得开灯的吗?还是只有昏暗的环境才能衬托出第一杀手家族那深不见底的气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威严的席巴家主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单手撑着虎头真慵懒得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坐在一侧的基裘夫人依旧是一身华丽的洋装,她的衣服的华丽程度十分一致所以我完全分不出今天是不是有更加隆重一些。糜稽,奇犽还有柯特都在大厅里候着,这种回家后有家人等待的感觉让我心头一阵温暖。

“席巴老爷,基裘夫人好,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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