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由于明初厉行海禁,山东沿海的海上贸易衰落下去了。尽管嘉靖之后海禁松弛,民间海运有所恢复,但是规模始终不大,每条船的运力不过数百石,每年到港船只亦不过二三百艘。登莱等地依然处于交通不便,物资流通困难的状态之下。孙元化每每为此伤脑筋不已。
相比之下,其他物资尚且可以走海路运送,唯独这粮食,只要从江南调运的就非走大运河不可――这是体制问题,要改走海道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了――漕运是朝廷的“大政”,就是已经入阁的徐光启都不能左右。
赵引弓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设法就地筹措?就算不能全部解决,至少也能解决一部分,百姓们也得些好处。”
孙元化道:“你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关节所在。就说本地的粮食,登莱一带素来土地贫瘠,出产有限。偏偏又是‘谷有余不能出给他郡以转资。不足不能求籴他郡,祗以自给。故小熟则骤饶,小凶则坐困’的地方!不但荒年要逃荒,连熟年也要逃!”
“熟年为何要逃?”
“这里的粮食根本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如何缴丁银折色?”孙元化诧异的看着他说道――觉得他怎么这点事务也不明白。
“哦,是,是。”赵引弓赶紧点头,心道自己又露丑了。对大明的人士来说这是基本常识,对自己却很陌生。
“朝廷在本地征收粮食虽然给恩每石加二钱银子,百姓们依然苦不堪言。”说着他叹了口气,“故登民为之谚曰:登州如瓮大,小民在釜底。粟贵斗一金,粟贱喂犬豕。大熟赖粮逃,大荒受饿死。”
赵引弓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交通不便造成流通困难,本地丰收了粮食运不出去,卖不出价钱;遭了荒年外地的粮食又运不进来。他来登州之前已经就这个问题做过研究,此时提起来是为了引起下一个话题。
“既然是难在一个运字上,学生愿意在此助大人一臂之力。”赵引弓说道,“学生有意在此开办船行。”
孙元化颔首微笑,却不置可否。赵引弓并不着急:孙元化肯定理解船行的价值所在。之所以不表态正说明对此颇为重视,要好好的想一想再和他谈此事。当下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题又转向本地的农业来了。本地的粮食生产情况好的话,对漕粮转运的依赖性也能大大降低。因而孙元化对改进当地的农业生产很有兴趣,他和徐光启一样,对农业问题颇有研究。徐光启曾经在天津用“西洋水法”搞过屯田,“学以致用”,效果很好。孙元化表示他亦曾经一度有这样的想法。
“大人即有此意,为何不招纳流亡,在本地开荒屯田?”赵引弓试探道,“我见本地荒地甚多。我一路行来,沿途饥民满路,嗷嗷待哺。大人若有此意,不仅可充军食,也是极大的……善行”赵引弓原想说“功德”,一想他是天主教徒,马上改口成“善行”。
孙元化摇头:“地、人都好说,唯独钱不好办。”
收容饥民要给吃给穿给住,土地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开荒要种子、要牲口、要肥料。全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孙元化贵为登莱巡抚,其实所辖不过登、莱、青三府并山东沿海和渤海湾内诸岛,是典型的民贫地瘠的地方。手中掌握的资源有限,即使加上朝廷拨下的军饷和粮食也只能勉勉强强的维持军队和防御体系。再想搞建设开发就没有余力了。
“再者,此地多濒临大海,境内又多为丘陵和山地,故土地盐碱、瘠薄者居多,非用大力气,花大精神不能办。”孙元化说道,“本抚在此操持军务,已是心力交瘁,没有这个余力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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