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公不为轻饶舌,那得寻君赋遂初。
谁想他还未到家,便听说髡贼已经占领了广州城。若是他此时返回京城,说不定缺兵少将的崇祯皇帝会任命他一个南赣总督之类的职务,调动数省兵马协助熊文灿剿灭髡贼。但他心忧母亲,于是快马加鞭赶在髡贼封锁关隘之前回到了广州。
这种世事不随自己的意愿而改变的无力感令陈子壮颇感沮丧,他想筑云淙别业,其实也另有苦心,一以祈母寿,一以耗壮心。
“陵谷流迁非我事,笑啼淡荡逐人场。”离京时的人生感悟,他至今仍记忆犹新。他自己也想借这青灯古佛,收拾心情。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定不辱家风,誓与那髡贼周旋到底,复我大明江山。”陈子壮答得恭敬,实则内心颇为迷茫。
“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起过的奇男子岩野先生?”说话的是刚刚搀扶朱老太太的年轻人,陈子壮的胞弟陈子升,与他年龄相差十九岁。
“记得,我在京时曾与他有过书信往来,此人知古今厉害,怀经济大略,只可惜屡试不中,实乃圣上之损失。”
岩野先生就是“岭南三忠”里的陈邦彦,字令斌,号岩野。陈子壮在京时,陈子升与陈邦彦、黎遂球等人往来颇多,关系非同一般。
陈子升道:“前些日子岩野先生曾与我密会,他欲登门拜访大哥,共商大事。”
“看来我岭南也不尽是些酒囊饭袋、贪财忘义之辈。陈令斌忠君体国,又精通儒学,上庸、上延、上图三个孩子可跟着他学习。”陈子壮捋了捋胡须。
这时,一个门童前来报信,“老爷,黎大爷、邝大爷还有陈大爷都到了,正在前院。”
“好,速请他们到后堂客厅相见,吩咐丫头给贵客上最好的茶。”陈子壮面色凝重地说。
黎遂球、邝露虽比陈子壮年幼六七岁,但经常与陈子壮以诗相和,已是多年老友,当年饯别袁崇焕督辽时二人俱在场,黎遂球更是以陈子壮为师,交情非同一般。但陈邦彦却是第一次与陈子壮相见。
别过朱老太太,兄弟俩快步来到后堂会客大厅。陈子升来到陈邦彦身边,介绍道:“大哥,这位是顺德龙山的岩野先生,他在锦岩冈下设馆讲学,远近士人闻风而至,每年学生数以百计,颇有声势。”
陈邦彦拱手道:“乔生(陈子升)谬赞,不过是混口饭吃。久闻秋涛先生大名,可惜先生在京为官不得相见,今日有缘实乃三生有幸。美周(黎遂球)、湛若(邝露)别来无恙啊。”
黎遂球、邝露与陈邦彦也是早已相识,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主宾依次落座。
陈子壮清楚,今日所议之事,一字也不能入髡贼之耳,否则就是灭门的祸事。于是摒退左右,将丫头奴仆全都赶到前院。
陈子壮环视四周,定了定神,开口道:“今日诸位前来,定然不是为风花雪月之事。如今时局糜烂,一发不可收拾。如何才能光复大明江山,驱逐巨寇?我虽曾登天子堂,现下却为田舍郎,没有三头六臂。今日屋内俱是心腹之人,诸位有何见解,尽可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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