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在梁郡某处庄院,肃王赵弘润跨坐上坐骑,对众人吩咐道。
此时他身边,除了侍妾赵雀与二十几名青鸦众外,就只有被他半胁迫的阳翟王赵弘璟。
在前往大梁的途中,阳翟王赵弘璟神色不安地眺望四周。
要知道目前大梁周邻,可是到处都有太子弘誉、庆王弘信两方的人马,就赵弘润这么点人,若是撞见那两方的人马,那是绝无幸免的可能。
想到这里,阳翟王赵弘璟便劝说赵弘润道:“弘润,还是先联系你麾下的军队吧?你麾下鄢陵军、商水军、游马军,不是据说就驻扎在「冶城」一带么?”
“你怕了?”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赵弘璟,随即晒笑说道:“不用担心,我已命人前往联系,相信在我等前往大梁的途中,他们会赶来汇合的。”
“那……那不如等诸军到达之后,再有所行动?”赵弘璟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弘润看了一眼赵弘璟,淡淡说道:“那要耽搁多久?”
说罢,他也不再理睬赵弘璟,只顾着驾马徐徐奔跑。
见此,赵弘璟心中暗暗叫苦。
要知道据青鸦众打探回来的情报,虽说禁卫军大部分都部署在大梁城内,但大梁城外好歹还是有那么一两支军队的,而执掌这些禁卫的,正是太子弘誉曾经的宗卫们,万一被这些人撞上,那他赵弘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赵弘璟就恨不得找个机会脱身,根本不想陪同赵弘润前去大梁赴险,但遗憾的是,他身边有至少四名青鸦众贴身监视着他,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脱身的机会。
『但愿此去大梁一路平安……』
赵弘璟在心中暗暗祈祷道。
然而事与愿违,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赵弘润、赵弘璟一行人,便遇到了一队羯角骑兵,估摸着约有千余骑。
这千余三川骑兵踏着尚未彻底消融的积雪,呼啸而至,惊地阳翟王赵弘璟面如土色。
要知道曾经在阳翟时,赵弘璟便跟逃亡到阳翟一带的羯族人打过交道——那些羯族人,确切地说就是被肃王赵弘润从三川驱逐逃亡的羚部落族人,可就是这些残兵败将组成的贼寇,却在阳翟一带称王称霸,阳翟王赵弘璟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将这些贼寇击败。
在赵弘璟的印象中,那些羯族骑兵那可都是蛮狠凶残的战士,杀人不眨眼,更何况是眼下这些一看就知道是精锐的羯族骑兵。
见对方的前进方向并非是自己这边,赵弘璟立刻提醒赵弘润折转方向。
但遗憾的是,他的提醒终归还是晚了,那千余羯族骑兵已发现了他们一行人,中途折转方向,朝着他们策马奔来,仅仅眨眼工夫,便将赵弘润一行人围了起来。
为首一名看似是羯族骑兵的千夫长,哈哈大笑地指着赵弘润一行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羱族语,惹得周围的那些羯角骑兵亦哈哈大笑。
随即,那名千夫长拨马上前,指着赵弘润一行人,用生硬的魏言说道:“你们,魏人,逃,我们,追,追到,杀。”
这一番话,更是让赵弘璟又惊又惧,心中暗暗悔恨不该随同赵弘润前往大梁。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用马鞭拨开保护在身前的青鸦众们,驾驭着坐骑缓缓来到队伍前,在扫视了一眼那些嘻嘻哈哈的羯角骑兵后,用羱族语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对我,肃王姬润说话么?!”
『肃、肃王?!』
瞬时间,那千余羯角骑兵嘻嘻哈哈的笑声戛然而止,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方才那名千夫长,更是一脸惊愕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用不怎么自信的语气喃喃说道:“肃、肃王?您……您不是……”
“啪!”
一声鞭响,赵弘润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那名千夫长的肩膀上。
见此,那千余羯角骑兵出现了些许骚动。
『喂喂喂……』
赵弘璟吓得面如土色,生怕这些羯角骑兵在遭到赵弘润的羞辱后,恼羞成怒,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杀光。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握着弯刀隐隐有些骚动的羯角骑兵们,在被赵弘润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后,便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而那名被赵弘润抽了一马鞭的千夫长,甚至不敢有任何抱怨,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赵弘润的坐骑前,右手放在左胸,用羱族语恭敬地说道:“阿察木,愿为您效劳。”
话音刚落,附近千余羯角骑兵亦纷纷下马,面朝赵弘润单膝叩地。
这也难怪,毕竟「肃王姬润」这个名字在三川郡的威名实在太过于响亮,正是这个男人,先后摧毁了羯角部落联盟、覆灭了乌须王庭,驱逐了羯部落与羚部落,臣服了羷部落,一次又一次将羯族人的高傲践踏在脚下。
但让羯族人心情复杂的是,又是这个本该是他们不共戴天宿敌的男人,带给了三川草原各族优越富裕甚至是奢华的生活,正如三川郡内那句有名的谚语:这个男人(肃王赵润),一手利剑、一手钱袋,征服了这片土地。
环视了一眼周遭的羯角骑兵们,赵弘润深吸一口气,用羱族语沉声说道:“你等当前的任何命令,立即停止。另外,让博西勒立刻滚来见我!”
“遵命!”
名叫阿察木的千夫长俯首领命,随即立刻派了一队十几人的骑兵原路返回,而他自己,则加入了赵弘润的队伍,负责保护这位征服了三川的肃王。
这一番变故,看得赵弘璟目瞪口呆。
曾几何时他听说过一则传闻,说三川郡哪怕是最蛮横凶残的羯族人,在肃王赵弘润面前就跟老鼠见到猫一般畏惧,本来他还有所怀疑,可是直到今日,亲眼看到那名羯角骑兵的千夫长在挨了赵弘润一记马鞭都不敢流露任何的不满,赵弘璟终于相信了。
“前往大梁!”
一抖手中的马缰,赵弘润面沉似水地喝道。
于是乎,一队人马继续朝着大梁进发。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待等赵弘润一行人即将临近大梁时,他们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喊杀声。
策马靠近一瞧,原来是一支打着「大梁禁卫」旗号的禁卫军,正在与一支打着「庆王」旗号的兵马厮杀。
从人数来看,禁卫军一方约只有三千余人,而庆王军一方,则有多达数万,正因为人数上的劣势,使得禁卫军一方的局势很是不利,呈现出节节败退的局面。
果不其然,在仅仅坚持了片刻工夫后,禁卫军便全线溃败了,朝着四面八方逃离,其中有一部分的逃亡方向,正是赵弘润这边。
见此,赵弘璟惊声说道:“弘润,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得不说,尽管赵弘璟与庆王赵弘信在私底下存在联盟,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出现在庆王军面前,毕竟刀剑无眼,天晓得那些杀红眼的齐王军士卒,会不会连带着他一起杀了。
此时,那名羯角骑兵千夫长阿察木亦上前对赵弘润说道:“肃王,此地危险!”
然而,赵弘润却没有理睬赵弘璟与阿察木的劝说,吩咐身边的青鸦众头目鸦五道:“鸦五,打出本王的旗号!”
“遵命!”鸦五抱拳应道。
随即,他便从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一面折叠旗杆的旗帜,将其高高举起。
看得出来,鸦五此时有些激动,这也难怪,毕竟有荣幸为这位肃王殿下手持王旗的人,除了赵弘润的宗卫们,纵观整个魏国,绝对不超过一只手。——单单这件事,就足够他在黑鸦众面前吹嘘一辈子。
顷刻间,一面「魏、肃王润」的王旗迎风招展。
迎面看到这面王旗,那些本在溃逃的禁卫军们亦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就连追杀他们的庆王军的士卒们,亦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中的兵刃。
而此时,只见赵弘润沉声喝道:“我乃肃王赵润,从此刻起,接管禁卫军、庆王军,尔等速速放下兵械,抗命不从者,本王皆视其为敌!……重复一遍,我乃肃王赵润,从此刻起,接管禁卫军、庆王军,尔等速速放下兵械,抗命不从者,本王皆视其为敌!”
连喊三声,那几千禁卫军在面面相觑之后,当即放下兵械,而那些庆王军的兵将们,却仍在犹豫迟疑。
『肃王赵润?他……他不是死了么?』
此时在这支庆王军军中,有庆王赵弘信的宗卫「华琳」,他在看到这一幕后大惊失色。
与其他几名庆王弘信的宗卫们一样,华琳此时并不知他们家殿下赵弘信已被颐王赵弘殷取而代之,仍在尽心尽力地为帮助赵弘信夺取皇位而奋战。
也正因为这样,此时华琳见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突然出现,且开口就要接管他庆王军,不由地大感震惊。
无论肃王赵弘润此番出现是为了阻止叛乱还是夺取皇位,这对他们家殿下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华琳咬了咬牙,厉声喝道:“此人假冒肃王,杀了他!”
听闻此言,赵弘礼厉声喝道:“尔等,是要与我赵润为敌么?!”
见此,那些庆王军兵将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肃王赵润为敌?
与魏国素无败绩的英雄为敌?
“放下兵刃!”赵弘润厉声喝道。
顷刻间,在庆王弘信的宗卫华琳既惶恐又愤怒的目光下,一部分庆王军的兵将们,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
而就在这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阳翟王赵弘璟转头看去,只瞧见远方有漫天的雪尘飞扬,随即,漫山遍野的骑兵呼啸而至。
为首,羯角骑兵的大督统博西勒,坐跨着战马,沉着脸徐徐而来。
待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魏、肃王润」的王旗后,纵使是博西勒之前已从那十几名骑兵口中听说此事,亦不由地流露出几许讶色。
缓缓放慢战马的奔驰速度,博西勒在离赵弘润仅剩下三四丈的距离下停了下来,神色不定地看着面前那位让他记忆犹新的肃王。
『当真是那位肃王……原来他并没有死?』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博西勒的面色阴晴不定。
作为因为战败而臣服的羯族人,博西勒对「肃王赵**死」并没有太多的悲痛,相反地,甚至有几分喜悦。
毕竟,这个征服了三川的男人仍旧存活一日,他们羯族人就始终难以翻身——什么?恢复羯族人的部落族号?难道恢复了部落的族号,就能改变羯族人目前尴尬的地位么?
要知道,在那些逃亡宛地的羯族人口中,他们这些留在三川的羯族人,不过就是魏国、或者说就是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手中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