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洛阳。
千余名大红官衣的仪仗队持卤薄依仗,大汉将军扈行两侧,浩浩荡荡来到城外。
朱由校身着精良甲胄,腰间挎着帝王剑,骑在马上,眯眼望着早在城外列队迎接的洛阳文武。
前来的已不只是洛阳的文官、武将,还有夹道观望的无数百姓,他们都很好奇,这位少年天子,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朱由校低头望着微微发抖的洛阳文官们,冷哼一声,驾马自长夏门进入。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百姓自发呼喊起来,在场的大部分百姓上下几辈子,这也是头一回见到权御天下的大明皇帝,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这个挎着宝剑,眼中露着坚毅的少年,就是我们的皇帝啊!
他哪里有传闻中的那么昏庸,想来,又是那些人造谣生事,没事添乱罢了。
带着无数的奇思妙想,百姓们抬起头,用敬仰、敬畏的目光,看着朱由校及其身后军容整肃的勇卫营入城。
伴着铁甲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还有马蹄缓缓踏在石道上的声音,很多人心中都安定下来。
“福王,洛阳王等,并诸皇勋行四拜——”
脚靴一步步踩在福王府内宫大殿的白玉砖上,朱由校望见眼前有一块刻着二龙戏珠的大照壁墙。
即啧啧一声,转过头来:
“皇叔,您这宫殿比朕这个当皇帝的,可要豪华多了。”
叔侄见面第一句话,却是这样一副戏谑的音调,肥胖的朱常洵被下人搀扶着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他目光越过负手径自走进去的皇帝,分明存有几分愠怒。
“西南反叛的事儿,皇叔已经听说了?”
朱由校垂头摸了摸朱常洵平日喝茶的精美器具,啧啧一声,然后问道。
朱常洵站了一会儿,已是开始大喘气,不等朱由校的吩咐,便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主位,喘着气道:
“听说了,皇帝还不赶快去平叛吗?”
“皇叔您这殿内的物件,就得值不少钱吧?”闻言,朱由校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朝廷出兵要花不少银子,连年征伐,内库告罄,皇叔这么有钱,不考虑借给朕一点儿应应急吗?”
“借银子?”朱常洵闻言,顿时像个矫情的小娘子,摊手道:“我都穷这样了,哪有银子可借…”
朱由校笑道:“你再穷,还能有朕穷?”
“朕可是听说,这整个河南的田亩,都快让您一个人占完了,又不用交税,下头的皇勋们,一个个耀武扬威的。”
“这大明朝的江山,可是我们朱家的,他们这么闹,你也不管管。”
朱由校仍是笑着说话,给福王留足了颜面。
言罢,没事儿人一样似的端起一盏茶,微微吹上一下,正打算喝上一小口。
这个时候,朱常洵却是冷哼一声,一拍桌子,道:“皇帝这是专程来揭我的底,还是去西南平叛的?”
话音落地,一旁的几名小皇勋,也都是抿着嘴角,面露嘲讽,看也没看,滴水不漏地做足了礼仪,便侧身站到朱常洵一边去了。
茶水还未进嘴,朱由校的笑容僵在脸上,如同热炭掉入冷水中,万般心绪轰然腾起,再猝然而逝。
“朕想给你脸,可是、你偏偏不要脸啊…”
朱由校心下这样想着,将茶水静静放回到桌上,走向朱常洵,引得后者一阵紧张。
他想干什么!?
却见,朱由校将嘴附在朱常洵耳边,轻轻的话音中含着足以比肩边疆的寒冷。
“如果几十年前,你做了皇帝,倒还有和朕叫板的资本。可是现在,这大明朝的皇帝,是朕,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