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由校微微侧首,问:“兵部的意见呢?”
问兵部,自然就是问崔呈秀。
皇帝既没有拒绝,崔呈秀便也进前一步,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熊廷弼、洪承畴二人之策可行,此一番布置极其可观,唯独宁远…”
“宁远怎么?”朱由校问。
崔呈秀揖身道:“宁远兵备佥事袁崇焕,与广宁参议孙承宗,素主张固守辽土,扩军募兵。”
说着,他拿出一份文书,奉上道:
“这是袁崇焕第五次请饷,说以辽人守辽土,扩关宁马、步军五万,筑城固守。”
“前四回,臣都批驳回去了…”
“你做的不错。”朱由校接来这份文书,一目十行的看了几眼,便仍到地上,道:
“传谕户部,马上差人夜行天津,饷臣督发额饷,登莱克期接济东江,以资调遣,无得迟缓。”
崔呈秀半个字尚含在喉咙中,明显放低了大半声调,忐忑道:
“宁远也请饷,陛下您看——”
“给他。”
朱由校颔首,笑如和煦春风,忽而又眼眸如同利刃,旋即垂头,修长的手指转着象牙小印,道:
“袁崇焕冀望款事,宁远兵也称可战,自宜深加信任,孙承宗深虑持重,看重之人,必不会有错。”
“兵士无辜,嗷嗷待饷,兵部当从长复议。”
一番话看似淡然,却暗藏杀机。
皇帝高高捧起孙承宗,却未以“帝师”相称,话里行间,袁崇焕是孙承宗门生的事被直接拍定。
还说之所以倚任袁崇焕,全因孙承宗极力举荐。
崔呈秀听得心惊胆战,唯唯应承,领诸臣退下后不久,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迈入暖阁,低声询问:
“皇爷,上月行刺皇后娘娘的刺客,奴婢早已抓住,已将审讯结果整理好了…”
由于有了上回的经验,魏忠贤说话间并未着急,而是点到即止,等皇帝后话。
朱由校闭目养神一会儿,这才悠悠叹口气。
“放这吧,朕待会就看。”
魏忠贤将本子轻轻放在御案上,挥退了都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为皇帝捏肩,苦笑着道:
“皇爷这回亲征,可把奴婢害惨了。”
听这话,朱由校不置可否,道:
“你皮糙脸厚,又不注重声名,且由他们去说就是。倒是下边的人,你得看住,别你这厂臣没怎样,他们跳的厉害。”
魏忠贤诺诺应是,打算回去好好查一查是哪个损孩儿在外装十三,给自己招黑。
想了半晌,他复又支吾道:
“兵科道早已对袁崇焕避战不满,帝师多有袒护,皇爷也早想换了他,这回怎么还给宁远发饷?”
“其一,兵士无辜,其二嘛…”朱由校冷笑一声,道:“来不及了!”
“朕回京时方才收到皮岛兵监密报,说奴酋回了老巢,在整备兵马,不出几日,首攻非沈阳即辽阳。”
“除了宁远,其余的兵有些动不得,有些是就算立即传谕也来不及,也只有依仗袁崇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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