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走进来,环顾四周,寻了把椅子坐下,看似随口问道:
“近日觉华岛可有海警?”
“鞑子哪来的水师。”张盘笑道:“掌监也不是不知此情,在海上停留,要好过登上觉华岛。”
“何况那些朝鲜王公大臣们,争斗不休,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与他们打交道。”
说着,他抬眸问:“怎么,李掌监今日闲得慌,来我这舱内专程叙旧的?若是如此,我还要处理公务…”
李正心中苦笑,无论自己如何去做,现在的文武臣将在心底总归是对阉宦还有着不小的敌视。
张盘这样的,已经算作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留颜面了。
“不不不,咱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寻张大帅,是要送一份天大的功劳,这份功劳,将来可是要写在史书上的。”
李正话音一落,张盘蹙眉起来,半晌才轻笑一声,不相信道:
“有什么功劳,比眼下率领登州营水师接应朝鲜王室,安全护送他们回到汉山更重要的?”
“比这重要十倍!”李正露出了略有阴鸷的脸色,“实不相瞒,这次咱家叨扰,是为告诉大帅朝廷情况的。”
“朝中近日起了喧嚣,张大帅孤悬海外,或许并不知情,可咱家却是知道,朝中正在争议吞并朝鲜的事。”
“什么!?”
张盘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去,他见到大开的舱门,连忙走过去将其紧闭。
旋即,转头肃声道:
“李掌监,我大明素以天朝上国自居,怎么会做林丹汗那种兼并附庸的事?是奸臣作祟,还是陛下的旨意?”
“是内阁新晋的阁辅温体仁劝告陛下,不过大帅切莫误会,听我把话说完。”李正见张盘面色有变,补充说道:
“我朝乃是协助李氏王室处理朝鲜国政,怎能与西虏林丹汗兼并土默特相提并论?”
“张大帅,朝鲜国中情况你也见到了,建虏犯境,他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一旦大明撤军,他们又拿什么来抵抗?”
“现下李兴立和李秀臣已死,卫戍军全军覆没,朝鲜国内再无能战之将,我朝此举,乃顺应天意而为。”
“听闻朝鲜军报抵京,陛下龙颜震怒,言称朝鲜国王李倧全无人主之德,权衡再三,才是在暖阁赞同了温阁老之请。”
张盘起先只是被吓到,听这一席话,也差不多知道李正来找自己是所为何事了,只不过,这种事实在是关系重大。
若出了差错,立功不成,反要成为大明与朝鲜之间的罪人。
听闻皇帝都已在西暖阁表露态度,张盘也没什么好再说,只不过还没下定决心,便试探问道:
“此等大事,还要等圣旨传来才行。”
“不会有圣旨的,就算有圣旨,也是让亲王入朝协助理政,这次我来找大帅,乃是让大帅自行其事。”
李正眼珠转了转,说道:
“自从李兴立战死汉山城外,就连朝鲜民间都有传言,说李倧继王位三年,昏聩无度,屡战屡败。”
“可见,朝鲜军民早对他们的国王失去信心,大帅若要为国分忧,当舍弃自身名利,谋一件大事。”
“做什么?”张盘将一只手按在桌上,静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而李正将话锋一转,总算是和盘托出:
“汉山城新败,建奴此时攻入觉华岛,朝鲜军队势必不敌,若是一不小心,李倧死于建虏之手……”
说到这里,李正的话语停了下来,揶揄地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