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妃明白,朱常毕绝不只替他自己说话。
她对这个后辈实在太过了解,平日里朱常毕不学无术,只是贪图享乐,但这次却眼神坚定,侃侃而谈,这绝不像是朱常毕会说出来的话。
她几乎可以断定,宝丰王不过是幕后诸王推出来的棋子。
朱常毕辈分在诸王中稍小,但又长于当今皇帝,其属潞王一支,血脉纯正,不至于让皇帝以此为理由和借口。
在自己的眼里,宝丰王实则还只是个孩子罢了,诸王推他出来,更能使自己这个掌太后权事的太妃心生怜悯。
刘太妃摸了摸座位边儿的太后印玺,心中却是在为朱由校而庆幸。
好在,大明的皇帝是这个有所作为的后辈,更好在,掌太后印玺的是自己,才能帮得到皇帝。
天启皇帝继位七年内,于武功上底定西南、收服蒙古、光复辽东,又整顿卫所、提拔勋贵。
于政治上,肃清东林,先后倚重阉党、浙党。
到如今,四海可称平定,天下可谓中兴,而位高权重的诸王大部都已随着福王朱常洵而谢世、远去。
不然,今日觐见的绝不会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宝丰王了。
她仔细考虑后,认真说道:
“敬天法祖,才是皇帝的本心,哀家懂皇帝的心思。我大明至今三百年江山,宗亲子弟近百万,整日如你这般酒肉糜烂的有之,吃不上饱饭的更多。”
“如不在本朝改革整顿,日后宗亲子弟超过百万之数,年年将耗朝廷禄银多少,你算过吗?”
“……唉!你这么哭天抹泪的,想是知道自己过不去那三科,舍不得这郡王的爵禄吧?”
“那哀家倒也能做得这个主,哀家来考考你,皇明祖训你能背得上几条,只要背出五条,哀家便去劝说皇帝。”
“好不好?”
朱常毕闻言,将头低垂下去,不敢回答,也实在背不出。
刘太妃低眉望着他,语重心长道:
“哀家就知道你是背不出来的。那么这样,皇帝规定的火器、骑术、步战三科,你只要有一科能达优,哀家便也去劝皇帝,行吗?”
“那怎么能行啊!”朱常毕立即委屈地叫道:“太妃太后,您是知道我的,我自幼便没习过骑马,更没摸过火棒子。”
“再说了,我们堂堂天潢贵胄,谁愿意去学这些凡俗武夫的东西,您可以去随便问问,看看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那你待在郡王这个位子上,拱卫的是什么呢?”刘太妃再度叹了口气,说道:
“想太祖皇帝统一天下,成祖皇帝五征蒙古,我朱家出了多少文武经纬之才!”
“他们聚集在太祖、成祖皇帝周围,各镇一方,能文能武,那才真叫拱卫京师,我朱家是在叱咤风云呢。”
说到这里,刘太妃眼眸低垂,嗓音变得有些低落:“快三百年过来了,开国诸王也过去了多代,天启皇帝继位时,我大明是什么样的?”
“九边军饷历年积欠,太仓无一粒存粮,内库告罄,就连皇家内帑也捉襟见肘。”
“现在呢?九边连年告捷,辽东全境光复,讨灭土默特、科尔沁,北逐察哈尔,这容易吗?”
“你们怎么不想想,皇帝是如何把大明中兴到如今这个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