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一手牵着马缰,心头思绪万千。
“是萨尔浒…”一旁,曹文昭深吸了口气,“台台,建奴重修了萨尔浒城,要想去赫图阿拉,必先过此地。”
“这萨尔浒位于两河交汇,极为易守难攻,何况我军此前在此地遭受大败,恐为奴所利用。”
曹文昭说的,正是熊廷弼担忧的。
本来想着是突袭赫图阿拉,看现在的情况,突袭已经不可能了,辽沈危急,卫所军队不堪大用,只能搏一搏。
“萨尔浒,十年了,没想到最终的决战,还是在此地。”熊廷弼冷笑了一声,战场就是这样,形势赶不上变化。
本来是要利用卫所那些炮灰,诱敌深入,自己率领边军精锐攥成拳头,突袭赫图阿拉,然后再去调头干掉金兵的主力。
却没成想,建奴在赫图阿拉前二十里,抢建起了一座萨尔浒新城。
这萨尔浒城高池深,防守此地的又是多尔衮的两白旗,熊廷弼也没把握能在天黑前拿下这里。
要知道,抚顺距此也不过百里。
从消息传回开始算,皇太极主力驰援回来也就在一日之间,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
是撤军另找机会,还是就将主战场再设于萨尔浒,打一场翻身仗。
眼眸微动间,熊廷弼心中已有了想法,他死死攥住马缰,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
“传本督的檄令回辽阳,出关的卫所军只管守城,擅自出城与奴军野战者,斩!”
“告诉守旅顺的太原总兵高业,抚顺是沈阳的门户,不容有失,无论老奴退兵与否,他都要给我寸步不动的死盯在那儿。”
“若抚顺有失,本督拼着再越权一回,也要先斩了他!”
“是!”一名督标营兵士闻言立即抱拳,随后驰骋在平野上远去,留下一缕马蹄经过的尘烟。
随后,熊廷弼召集边军众将,开始以萨尔浒为沙盘,划定战策。
曹文昭等人都很肃穆,这场决战来得太过突然,若是建奴不回军,直插辽沈,或是只回军一部分,余下的继续攻打,事情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自古以来,将帅最恨监军掣肘,于本朝虽早罢撤了监军,却还有文官,一旦战事累及辽沈,压力就全顶到天启皇帝那了。
若是皇帝顶不住群臣声讨的压力,之后大军易帅,临阵改策,这都是常有的事。
“什么狗屁督师!”
“就是,他熊廷弼于本朝御辽五载,每年耗费粮饷以千万计,就拿这么一个结果交给朝廷?”
“说是东征讨伐建奴,四十万大军却连连败退,现在连自己的老家辽阳都快丢了,他这是做的什么督师!”
事情正如边军诸将担忧的那样,前线战事一日数变,朝堂之内,却是吵闹得不可开交。
前期传来的消息,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势如破竹,却是蒲河、清河、威宁接连失陷。
尤其是皇太极已经亲领八旗主力抵达抚顺城下,太原总兵高业不断告急的消息,更是引燃朝堂的一根导火索。
“陛下呢?”
“陛下怎么还没来?”
“朝中出了如此大事,陛下若再不绝断,岂不要再出一回萨尔浒之祸!”一名御史怒声说道:
“本朝现如今,可撑不起第三次萨尔浒了!”
“谁说的?”朱由校昨夜才从山海关领勇卫营回京,人还没到乾清宫,便是铺天盖地弹劾督师熊廷弼的奏疏。
的确,熊廷弼这一仗打得,朱由校最开始也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