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年前,淮城大学。
“小叔,你从淮大走了吗?”电话一接通,周临就急急忙忙开口问道,“司机在不在?”
“在经管学院楼下。有事?”
“正好!有个同学不方便搭校车,你能不能让司机送她到校门口社联招新的位置?她现在就在经管学院门口。求你了小叔,这么热的天她一个女孩子穿着玩偶服很辛苦的。”
周叙深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嗯”了一声,“知道了。”
“谢谢小叔!你今天开的哪辆车?我把车牌号告诉她。”周临的语气称得上有几分热切和高兴,和平日里的样子不太相同。
周叙深一笑置之,正要回答,余光却忽然瞥见路边醒目而笨拙的兔子玩偶,目光蓦地一顿。
“不用了。”
人他已经看见了。
司机得到授意,下车走到那只傻乎乎的垂耳兔面前。短暂交涉后,对方迟疑地跟着司机走了过来。
周叙深收回视线,专注地翻阅手里的文件。
几秒钟后,司机将后座车门打开。
穿着玩偶服的人却没第一时间坐进来,而是犹犹豫豫地弯下了腰,甜美清脆的声线被头套掩住,瓮声瓮气地传了进来。
“……谢谢叔叔。”
周叙深翻页的手一停,微微转头,抬眸淡淡望过去。
姜嘉弥忐忑地站在原地。
周临说这是他小叔,既然他们是叔侄辈,她和周临又是同级同学,那她称呼对方“叔叔”应该没错吧?
“上车吧。”
背后是夏日的蝉鸣,男人磁性清朗的声音伴随着空调冷气一起从车内传出,蓦地抚平了燥热。
姜嘉弥正感慨这声音好好听,又倏地一愣。
这声音……听上去好像还挺年轻的?
她讪讪地扯了扯头套,缩着手脚小心地坐进车里,却因为玩偶服笨拙膨胀的体型有些磕磕绊绊。
头套上的“嘴巴”是唯一能窥见外部的地方,她扒拉着这条缝隙一边透气一边观察,努力把自己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免得不小心碰到对方。
都怪周临出馊主意要把头套和衣服缝在一起,害她想摘下头套和别人礼貌地打个招呼都不行。
“很热?”身侧的男人忽然出声。
“啊?不不不,不热。”
胖乎乎的白兔子费力地摇头,细细的手指却始终揪着头套,缝隙里露出小半张泛着潮.红的白皙脸颊,轻抿着的唇上挂着几缕轻飘飘的发丝。
“陈廷。”
“好的,先生。”
司机立刻抬手将空调温度降低。
凉风吹拂,姜嘉弥这才反应过来,“谢谢。”
身侧纸张翻动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期间传来男人淡淡的一声“举手之劳”,显得极为绅士。
有人说绅士到极点就是冷漠,他身上就有一点这样的感觉,不过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让人感到高高在上的冷意。
车里安静下去。
从经管学院的大楼开到校门口只需要七八分钟,车很快开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姜嘉弥再次道谢,趁此机会努力透过缝隙打量了几眼,可却只能看到男人喉结以下的位置,唯独看不清脸。
英式西装版型立体挺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视觉落差,系着温莎结的领带上夹着一枚最简单的银色领带夹,呼应着腕表的冷银色。
一个品味很好的男人。姜嘉弥得出结论。
“嘉弥!”等在路边的周临立刻匆匆跑上前,拿着准备好的剪刀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些歉疚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害你大热天的这么辛苦。”
说着咔嚓几下剪断了头套上结实的缝线。
车仍停在路边,但手忙脚乱的少男少女没能顾得上,更不知道车里的人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周叙深原本只是不经意地抬眸,却若有所思地停住了目光。
头套被摘下来,露出少女凌乱的黑色长发与玫瑰色的脸颊。
她仰着脸,似乎是在埋怨面前的少年,但烂漫的眉眼间却看不出一分真正的责怪。
他静静注视数秒,合上文件,“走吧。”
陈廷忙从后视镜上挪开眼,不再悄悄打量坐在后座的周叙深,只不过仍忍不住回想刚才后者脸上的神情。
他在周家当了好几年司机了,平时周家人聊的那些琐碎家事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比如小辈周临最近跟学校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长辈们对此很支持,估计有撮合这两人的打算。
他也算了解周家众人的性格。比如周叙深其人,情绪很少形于色,对远近亲戚的关心也只是点到为止。
可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事情好像就不对味了。
刚才周叙深那个眼神到底是对小辈间的“八卦”感兴趣……还是对人感兴趣?
陈廷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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