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浓汤热气腾腾,水汽化作缕缕薄雾向上飘,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变形。
热气模糊视线,怀芷与江凛对立而坐,彼此直视着对方双眼,表情平静淡然。
像是命中注定的宿敌,他们在狭小安寂的空间无声地殊死搏斗,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五官深邃精致的两人神情相似,双唇轻抿,如出一辙的气场在他们中间自成结界,外人根本没法插手。
钥匙被丢在大理石桌面无人问津,几片用铁环串在一起,环形的铁环还坠着一个盛放待摘的玫瑰。
洛星河认识这个吊坠,这个品牌是时尚圈的新宠,怀芷平常穿戴的衣服饰品,很多都是这个牌子。
鸦雀无声中,对面的江凛忽地抬眼,向他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分明写着嘲讽与不屑。
唇边弧度是无声嘲讽,江凛口吻倦懒,盯着怀芷双眼,意味不明道:
“‘只是同事?’”
四目相对,怀芷淡淡回应:“我想我没有和江先生解释的必要。”
洛天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旁边两人的不对劲,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呵斥喊走了洛星河。
关门闷声响起,瞬间空荡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怀芷静静注视着江凛。
温暖鹅黄吊灯下,晕染开的光束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只是那双浓黑如墨的眼,还是惯常的冰冷。
她想不通,江凛明明最讨厌别人知道和她的关系,又为什么在洛天面前,装出一副他们很熟的模样?
“洛天不会无缘无故投资一部电影。”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江凛的笑容意味深长,眼神锐利如刀。
他一针见血道:“洛星河喜欢你。”
“所以呢,”怀芷不为所动,不偏不倚地迎上男人视线,“我连这件事,都要和江先生解释吗?”
和宋势的旧事解开尘封后,她连装都懒得装了。
江凛微微眯着眼,将怀芷每个表情动作都收进眼底,桌底下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拢紧。
表面再温顺乖巧的猫,亮出利爪挠人时也会留下道道血痕。
更何况撕去伪装的怀芷再不屑做笼中鸟,任人搓圆捏扁的差遣。
被亲自调/教出来的雀儿反咬,反倒勾起他难得的征服欲。
“周末两天晚上空出时间,和我去参加慈善宴会。”
“不去。”怀芷果断拒绝,不假思索道,“我们的关系只是床/伴,见不得光的关系没必要公开。”
这些都是江凛从前对她说过的,现在她一字不改的还给他,情况也依旧适用。
更关键的是,她不想让怀游知道她和江凛的关系。
她点开微博热搜,将手机丢到江凛面前,字字清晰:
“你和白琪的恋情通告满天飞,出席晚宴一定会被拍到,我为什么要做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
听她思路清晰的分析利弊,江凛越发不耐烦,视线随意扫过屏幕,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江总。”
“热搜上所有恋情炒作的通稿,直接发律师函。”
江凛过去从不管这些的,助理那边有一瞬的愣怔:“江总您指的是和您相关的所有通稿?”
“嗯。”
没耐心地沉沉应答一声,江凛挂断电话,懒懒抬眸对上怀芷双眸,漠然道:
“行了?”
男人带着金丝边镜框,黑衬衫的圆扣系到最上方,领口平整,轻挑眉眼时,总是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感。
怀芷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点头松口道:
“把时间和地方发给我。”
怀芷晚上还要回疗养院,不能久留,等洛家叔侄回来不久后,就主动提出要离开。
山庄有专人负责提车,庭院门前,洛星河把怀芷拉到一边,委屈地小声抱歉: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舅舅今晚会来。”
听他语气着急忙慌,怀芷笑着开口安抚:“放心,我相信你。”
男孩双眼一亮,眼里的挫败一扫而空:“真的吗,那下次——”
“走了。”
低沉微凉的男声响起,江凛站在两人身后,身后是通体黝黑的迈巴赫。
看着怀芷,他面无表情道:“上车。”
怀芷是搭洛星河的车来的,现在显然不方便再和他一起回去,江凛又要交代周末晚宴的事,不想再单独见面的话,只能在车上把事一次性说清。
本以为有什么非要当面说的话,结果怀芷上车后,除了收到助理发来的几页资料,江凛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看过资料,怀芷才知道江凛在山庄长廊时,对她说的“合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家的传统产业向来是房地产,但江凛显然不满足现状,早就把眼光放在互联网和大数据相关的信息产业。
这次慈善晚宴的主办人,是国内一线科技团队的主领人梁烨,他夫人一直热衷公益慈善,这次慈善晚宴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机会难得,如果能借助这次晚宴与梁烨合作,无疑是进场的最好突破口。
选择怀芷为女伴的理由就更简单,仅仅是她和梁家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两三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怀芷不懂江凛为什么一定要拉自己上车。
江凛侧过头面向窗外,半张凌厉的侧脸隐没在无边黑夜,他双眸微阖,薄唇轻抿,神情慵倦。
懒懒用手撑着太阳穴,他漠然的声线打破寂静:
“看够了么。”
怀芷正要收回视线,男人倏地睁眼看过来,漆黑眼底闪烁着幽冷光点。
削薄的唇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盯着怀芷,一字一句地问:
“你现在在看谁,是我,还是宋势?”
怀芷表情冷漠懒得理他,转头时下巴却被勾住。
“我很好奇,如果宋势知道你和另一个男人接吻做/爱的时候,心里却在意淫他——”
江凛脸上带笑,声音却很冷:“他会怎么想你。”
“宋势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在意这些。”
四目相对,怀芷被迫仰着头,在江凛的黑眸中看清她面无表情的脸。
漫不经心的,她冷笑着:“还有,江总刚才的问题,真的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下巴一痛,江凛像被她一脚踩碎逆鳞,将笑未笑的唇倏地绷直,隐藏在眼底的乖戾躁动。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怀芷,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