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现她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所以后悔了吗?
思及此,方别枝默默攥紧了手指。
迟漾:“我在想,真的要说得那么直白吗?怕枝枝听起来,觉得我在说一些蹩脚的情话。”
“情话”这两个字一出来,陡然间,方别枝脸颊“噌”一下烧得通红。
如果现在跑到外面,到海边去,大概能变成一轮红日,直接照亮海面了。
气氛徒然生出几分暧昧。
方别枝张了张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拿起那只蟹,剥掉硬壳,再重重一拗,拗成两段。
里面是满满的蟹膏。
比起蟹黄,她更喜欢吃蟹膏。
就像比起生煎,更喜欢葱油拌面一样。
但是,方别枝不会使用八小件优雅剥蟹,只会手和嘴一起用,把肉“咔嚓咔嚓”咬出来。
这样在迟漾面前,是不是就显得不够优雅呢?
就像她不会打网球一样。
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别枝还无法确定。打网球、玩滑板、打游戏、开豪车、读听不懂的生物工程专业,长得帅、成绩好、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爱慕者众多……这些大多只是表象。
但仅仅是短暂的、浅薄的认知,就已经叫她渐渐地开始很喜欢他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方别枝将蟹膏蘸进醋里,低着头,不和迟漾对视。
有一下没一下地蘸了几下,这才讷讷开口:“……你说吧。”
迟漾笑了笑,思索数秒,似乎在考虑从何诉说。
“网球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第二次看到你的时候,是个下雨天,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你淋了雨,头发都沾湿了。表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你就是枝枝。但是我做了这个假设。如果你就是那个和我打游戏的小姑娘的话,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呢。明明我们的女高中生枝,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被人骂了也只是生一会儿气,下一局就会烟消云散。因为枝枝,那些日子,我也开始对每天的游戏时间怀抱期待。”
在很多个无趣的日子里,迟漾的耳机,从各种音乐,到被一个好听、但故作甜嗲的声音占据。
她的撒娇听起来就很假,但是很可爱。
她的笑有点用力,却具有感染力。
她时常语出惊人,又时常后悔,想要弥补,还不得其法。
但现实里,她看起来又不太快乐。
迟漾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了解这个小姑娘,因为她能让人快乐,又不那么快乐。
“……然后,我终于确定了枝枝就是枝枝。我想了解她。开始觉得有点喜欢她。但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迟漾表情看起来有点苦恼,“我只能更加直接一点,让她知道。但很奇怪,她马上就跑开了。明明我们第一次玩游戏,是她主动来加我,约我一起的。”
方别枝脸已经红得能烧炭,杏眼含水,“枝枝加你,只是为了抱大腿打游戏而已……”
连自称都不小心带了出来。
迟漾:“那很好啊。以后,我可以一直带着枝枝,王者、lol,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会让枝枝被坑了。”
所以,拜托拜托,答应吧。
毕竟,追求方别枝,是他这二十几年来,做过最努力、也最认真的一件事。
迟漾心跳也跟着快了许多,像是变回了十八岁的青涩少年,只等喜欢的女孩一个肯定,就能欢欣雀跃起来。
“……”
这句话,对网瘾少女来说,实在很难不让人心动。
或者说,在基于本就喜欢面前这个人的前提之下,他所说的一切言语,都会被自动美化,美化成让人心动的一种表述。
这是人类基因里的某种天赋,俗称,情人眼里出西施。
试试吧?
试试吧。
万一呢。
方别枝在心里天人交战,又不想认输。干脆红着脸,狐疑地上下瞅了他几眼。目光颇有些灼热。
迟漾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方别枝:“你脖子疼吗?看起来像是长出了一个恋爱脑。”
……天啊。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害羞到开始胡言乱语了!这么不合时宜的玩笑,谁会接啊!
说完,方别枝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然而,迟漾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臂,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本正经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