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孔明:那西陵主将,正是您的长子刘武!
“臣,拜见天子。”
曹操的声音不大,却如夏日滚雷般在殿中激荡!
不少公卿大臣下意识的把头在地上贴的更紧,曹孟德手握大权,当年更借着【衣带诏】之事,大肆诛杀汉臣。
董承之女董贵妃,尚怀龙胎,竟被曹操下令缢杀!
一时间,曹操凶威滔天,满朝文武无不悚然!
九层丹陛之上,天子刘协大袖之下双拳紧握,那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不安,恍惚之间刘协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天子寝宫内,内侍宫女横尸躺地。
数百甲士手持沾着殷红鲜血的戈矛,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
曹孟德顶盔掼甲,一手执剑,一手拿着块用血迹书写人名的雪白丝帛,杀气腾腾的质问刘协:“陛下知此衣带诏事乎?!”
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忘了是如何回答曹操的。
刘协只记得等自己反应过来时,两名军士已经手持一条白凌,死死的勒在了董贵妃的脖颈上。
彼时,董贵妃已怀胎数月。
“董妃有五月身孕,望丞相见怜,待其生产后再处死不迟!”刘协不敢为董贵妃求情,只能颤颤巍巍的希望曹操能放过自己的血脉儿女。
但换来的却是曹操冷冰冰的回答:“留此逆种,为母报仇乎?!”
刘协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永远忘不了董妃死前,那望着自己的绝望、恐惧的眼神……
“陛下!”
“啊,丞相……”
正在走神的刘协被曹操的声音猛地惊醒,他竭力稳住心神:“丞相,丞相南征幸苦,快快免礼。”
“谢陛下。”曹操微微一躬的身子,当即直起。
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直视御座上的天子,刘协顿时心中一慌,连忙找了个话茬:“此番丞相南征,不知战况如何?”
满朝文武,下意识的微微抬头,望向曹操。
曹操神色不变:“臣此番南征西陵,西陵主将刘子烈颇为骁勇,但我大汉天兵所至,如泰山压顶,岂容刘子烈放肆?”
“臣数万大军围城,刘子烈诚惶诚恐,乃单人独骑入阵,向臣请降。”
“臣怜其骁勇难得,故收其为义子,又命他领兵驻守西陵至合肥一带三十二县,以防备江东孙氏……”
曹孟德侃侃而谈,脸不红心不跳,事情还是那个事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就全变了味。
大殿上,不少仍旧心向汉室的大臣们虽然低着头,却神色古怪,心中冷笑不止……
西陵之战,人多眼杂,自然也有这些汉臣眼线身处其中,西陵战场上的许多事情他们自然也清楚。
那位刘子烈颇为骁勇不假,单人独骑入阵也是真的……可他单人独骑入阵却不是为了向这位曹丞相请降,而是阵前生擒曹贼回城!
这曹贼好生无耻,竟敢当着天子的面讳败为胜!
曹操话语不停:“……而今有臣义子刘子烈驻守大江北岸,江东鼠辈便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自此江南稍安,待臣厉兵秣马数年,再领大军南下,定能踏平江东,光复我大汉疆土!”
曹丞相说的慷慨激昂,御座上的刘协只是干笑:“如此甚好,甚好……”
西陵之战的过程,早有依旧效忠刘协的大臣暗中向刘协禀报,曹操阵前被生擒,刘协是清楚的,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协激动的一夜不睡着。
那名叫刘子烈的西陵守将,刘协也有耳闻,能杀入万军阵中生擒曹操,其悍勇可想而知。
可现在……
那刘子烈竟成了曹孟德的义子?
让那曹贼得了如此猛将,岂不是如虎添翼,日后凶威更甚?!
他虽然知道些西陵战场上的情况,但背后具体如何,他便不甚清楚。
但曹操大军围城,刘子烈除了投降不可能还有其他办法躲过这一劫,当下刘协竟是有几分信了曹操的话。
想到曹操又得大将相助,刘协只觉如坐针毡,愈发的不安起来。
“陛下……”曹操略略迟疑,还是从袖中掏出了那卷竹简:“臣搬师回京时,刘子烈曾言他仰慕陛下威仪久矣,奈何一直无缘朝觐。”
“故亲手书信一封,托臣转交给天子。”
刘子烈给朕的信?
御榻之上,刘协满脸怔然,满朝公卿也愣住了。
这些年,打着效忠天子旗号的人不少,可给天子写信……刘子烈这还真是头一个。
他这是想做什么?
刘协还在发愣,曹操一个眼色,早有内侍下了丹陛,将曹操手中的那支竹简递到了天子跟前。
哗啦
刘协面带诧异,展开竹简。
只是匆匆一眼,这位大汉天子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兄,我是阿武。”
阿武?
是阿武!
轰!
刘协心中瞬间卷起了万丈狂澜,他握着竹简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是他,他还活着!
刘协捧着竹简,直愣愣的坐在御榻上,他的思绪飘远了……
刘协想起了当年刘备入许昌,自己无意间发现的那个少年。
他说他叫刘武,是刘备的长子。
他武艺超群,竟是带着自己躲过了曹操在宫中的耳目,跑到许昌城外纵马打猎,那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许多年过去,阿武再无音信。
本以为阿武已在随着刘备四处颠簸中,陨于乱世,却不想……不想他竟然还活着!
刘协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现在已我经取了字,皇兄以后可以称我为子烈。”
“阿武比当年长高了很多,都已经比皇兄还要高了。”
阿武竟然就是那名骁勇的西陵主将?!
刘协眼中满是错愕,随即心头掠过一丝惊喜:“好个阿武!不仅生擒了曹操,甚至还正大光明的借曹操之手给朕传信!”
“这么多年了,阿武还是如此好手段!”
刘协迫不及待的继续往下看,目光转动,这位大汉天子愣住了。
因为后面的内容,居然是一行内容被涂抹掉的墨迹?!
这……
刘协:“丞相,这,这信中为何有涂抹痕迹?”
曹操面不改色:“此乃臣亲自涂抹。”
曹孟德亲自涂抹?
刘协愣住了,曹操的回答让他猝不及防。
“刘子烈毕竟出身粗鄙,这信中也有许多粗鄙之言,为防玷污圣听,故臣亲手将这些粗鄙之言涂抹了。”
曹操说的义正辞严,但实则被他涂掉的那几句话,说的乃是他在西陵被关地牢,抽鞭子的丑事。
这等有损自己威名之事,他曹孟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子看见。
刘协虽然不知道被涂抹掉的是什么内容,但能让曹操亲自动手涂抹的,定然是阿武要交代的了不得的要紧事。
这曹贼可恨!
刘协一肚子憋屈,此刻却还得硬着头皮夸赞曹操:“丞相行事,果然稳重。”
他继续往下看去:“还记得当年在许昌城外与皇兄一起走马狩猎的日子,这一晃过去许多年了。”
“当年衣带诏事发,吾等出逃许昌……”
走马狩猎,
衣带诏。
刘协望着竹简上的内容怔怔出神,他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大日西沉,秋草瑟瑟。
许昌郊外,两骑身影追着一只鹿,你争我赶。
那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酣畅淋漓!
自己坐了这皇位以来,
先是董卓之乱,
而后李傕、郭汜劫驾,受尽苦楚!
好不容易曹操迎接许都,本以为一切都安定下来,岂料曹孟德才是最大的奸臣,他甚至当着自己的面,生生缢死了自己那怀着龙种的爱妃!
如今想来,与阿武纵马行猎的短暂时日,竟是自己一生中唯一值得怀念的光景。
然而衣带诏一朝事发,就再无阿武音讯,不知所踪,还有董贵妃临终时的眼神,更是让刘协不知多少次梦回……
刘协忍不住去回想,
当年与那个少年一同行猎的快乐时光……
“阿武啊,朕欲与汝复乘骏马行猎郊野,岂可得乎?”
滴答!
一时间,大颗的泪珠竟从刘协眼角滑落,坠在了面前的竹简上。
丹陛之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曹丞相满脸错愕。
天子哭了?
天子看刘子烈的信,竟然看哭了?!
……
江东,建业。
“自西陵至合肥,经江夏、庐江、九江……东西近千里,约三十余县,所有驻扎曹军,正在和刘子烈的人交割。”
“这些郡县如今俱已落入刘子烈之手!”
“想来,这就是曹操能安然走出西陵城所付出的代价……”
吴侯府上,文武齐聚,诸葛谨正在向上首的孙权回禀自己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