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宴没关门,从那个角度,陈厄恰好可以看到omega认真沉思的模样。
庄宴皮肤很白,衣服是米色,脖颈因为要画图而微微向前弯着。领口露出的皮肤像瓷,细腻而不带半点瑕疵。
手指细长白皙,握着笔。笔尖在纸上一道一道地画出复杂的线。
带着醉意,陈厄漆黑眼眸低垂。他静默地凝望着庄宴,却懒得出声。
也许是因为庄宴太专心,而且太过漂亮会显得难以靠近。
忽然想起刚到边境那年。
陈厄带着小队深入小星球的地底矿洞。矿道蜿蜒,暗河密布,一支手握脉冲武器的反抗军在地下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被陈厄找到,然后全数歼灭。
这一战打得太惨烈,定位装备能量耗尽。
往回走的路又长又难熬,军用的照明灯也快不行了,他们得尽量省着点,轮留一盏一盏地开。
过了一片悬针似的暗岩,再转个弯,终于找到来时趟过的暗河。
午夜十二点,暗河上浮着绵延的光点,是萤虫轻沾水面,如同倒映流淌的星河。残存的队员都精神一振,知道马上就能活着出去了。
河水很浅,只到膝盖的高度。
陈厄在最前面开路。
他那时还年少,还没在无数次生死关头把自己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剑。他的体力将近透支,脚步沉重,腹部有一道又深又长的,要一直强行按压不然会渗血的伤。
暗红干涸的血污,凝在脸颊上身上。
当他踩进冷河中,血腥味和硝烟味顺着水流荡开。脆弱的萤虫成群地惊起,又往下坠,成了一片陨落的光雨。
太过漂亮的东西向来易碎。
比起豢养与保护,陈厄更擅长的其实是屠戮与毁灭。矿洞只是一个开始,后来他摧毁过的太空基地,比庄宴在中央星喂过的小动物还多。
这些年里,陈厄每次回到中央星见到庄宴,指尖碰着omega后颈的时候,向来是克制隐忍与破坏欲交织。
深秋,窗外风声凄寂。
陈厄在酒席上多喝了几杯,醉意让平时压抑的念头膨胀。
他想,如果庄宴抬头看自己一眼。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庄宴放下笔,仰起脸看到陈厄。omega脸上显露出茫然和意外,然后他眼角慢慢地弯起来,是一个非常柔和的微笑。
“你回来了啊。”
第20章黎明
陈厄望着庄宴,半晌,才嗯了声。
alpha共鸣腔偏低,声音几乎像是从胸口深处熨出来的。
“你在画什么?”
庄宴说:“是一个竞赛的设计草稿——你刚回来吗?都没听到声音。”
陈厄走过去,蹙眉强行拎起画满草稿的纸。
他其实看不明白,只知道庄宴画得很漂亮。线条繁复而又流畅,建筑的立体感与空间感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