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看向高顺,道:“明日且随我演一场戏。”
次日,田丰召来高顺、郡丞,以及郡首府一些重要的官吏。
他脸色凝重的看向众人,说道:“如今粮价暴涨,民怨沸腾,诸位可有良策破局?”
郡首府众多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田丰见状不由脸色阴沉,拍案而起,喝道:“庐江郡粮价飞涨,并非因为境内缺粮,而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相互勾连,恶意抬高粮价。”
“本郡守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奈何这些人不识好歹,非要与本郡守作对。”
“半月以后,五十万石粮食就会运到庐江。我们先印发五十万石粮食券,把它们当做粮食散发出去,半月以后可凭粮食券前来官府兑换粮食。”
“尔等这就准备,务必迅速把粮食券全都印发出来。”
田丰话音一落,众皆哗然。
郡丞直接问道:“五十万粮食,可并非一个小数目,敢问郡守从何地运来?”
田丰却是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件事情你们没必要知道,只管印发粮食券就行,必须保证不能被伪造。”
将任务安排下去以后,田丰却是单独留下了高顺,并且将其带到了书房密议。
郡丞神情微动,悄悄跟了上去,耳朵贴在门缝旁边偷听。
书房内。
田丰悄悄指了指门口,故意略微提高音量,说道:“今日与你商议之事,绝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否则必然功亏一篑。”
高顺沉声道:“使君但请吩咐!”
田丰道:“庐江郡境内并不缺粮,我也根本筹不到五十万石粮食。”
“不过我们却可以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若庐江境内的世家大族以及粮商,得知五十万石粮食即将抵达庐江,必然心中惶恐,因为担心粮价暴跌而抛售手中粮食。”
“彼时,庐江郡境内粮价暴跌,根本无需我们从外地购粮了。”
高顺却是有些迟疑的问道:“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不久以后会有五十万石粮食运来?”
田丰笑道:“此事易也。”
“你先派人前往江夏,暗中叮嘱张辽雇佣大量船只,然后在船只之内用袋子装上沙石秸秆,将它们全部伪装成粮食,然后大张旗鼓运往庐江。”
“沿途可派重兵把守,不要让外人靠近,观察出破绽。”
“此消息一出,庐江郡境内世家大族以及粮商,岂会不中计?”
“如果他们仍旧犹豫,我再以官府信誉、公田、赋税以及自身官职为抵押,提前发行粮食券,并且向庐江郡百姓承诺,半月以后可他们可以凭借粮食券换取粮食。”
“他们见我如此信誓旦旦,必会中计。”
“如此一来,我只需印发五十万石没有任何用处的粮食券,以低于市场上粮食的价格卖出去,等到粮价暴跌以后,就可以大肆购粮,再将粮食券回收过来。”
“如此,不仅能够平抑庐江郡粮价,官府还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高顺闻言,不由拜服,道:“使君此计大妙!”
正在外面偷听的郡丞,现在却是心惊肉跳,没想到田丰算计如此阴狠。
真要让他成功了,盘踞在庐江郡的各大粮商以及世家大族,这次可能都要亏的血本无归了。
他悄然退下,然后就暗中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庐江郡各大家族代表,得到这个隐秘的消息以后,也都大惊失色,后怕不已。
随后,众人却是冷笑连连,道:“田丰那厮自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这庐江上下,全是我等耳目。”
“消息既然已经被我等得知,此次不仅要让田丰算计落空,还要让他从此不得翻身!”
三日以后,田丰忽然召集民间有名望的长者,以及那些滞留在庐江郡的世家大族代表,还有来自各地的大粮商。
他拿出了一大堆粮食券,对着所有人说道:“这些粮食券,半月以后全部可以当做粮食使用。”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以官府的名义,把粮食券以低于粮食市场价的价格,分批散发出去。”
“希望诸位代为传达给庐江郡百姓,没必要再继续购买高价粮食,要买就买我们的低价粮食券。”
“只要你们手握粮食券,半月以后就可以兑换到相同数额的粮食。”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
一位世家大族的代表却是问道:“官府哪来的粮食?”
田丰却是胸有成竹的说道:“张辽已经在江夏购得粮食五十万石,半月以后便可抵达庐江。”
得知内幕消息的众人,全都心中冷笑,却根本没有表露出来。
又有一人问道:“若半月以后,官府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我们所购买的粮食券,岂不都要作废?”
田丰却是信誓旦旦的说道:“诸位但请放心,若半月以后,官府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就会以当日的粮食价格,重新把所有粮食券回收,绝不会让购买粮食券的乡亲们吃亏。”
一位大粮商问道:“若半月以后粮价飞涨,官府拿不出那么多钱财赎回粮食券,又当如何?”
面对众人的质疑,田丰却是举起了自己的印绶,道:“本官愿以庐江郡的公田,以及未来的赋税作为抵押,无论如何也会回购所有粮食券。”
“如果做不到这些,本官自己辞掉庐江郡守之职!”
田丰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人起哄道:“使君说话算话?”
田丰赌咒起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言毕,田丰当即拿出了一批粮食券,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售卖,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放出一批。
果不其然。
有了这些粮食券打压粮价,庐江军本来坚挺的粮价,也开始在缓缓下跌。
某些外来世家以及粮商,并不知晓张辽所运粮食全部为假,担心粮价暴跌,也跟着降价出售。
庐江那些知道内幕的四家大族,担心粮食价格果然被打压下来,急忙凑在一起商议对策。
“田丰计策果真精妙,我等若再不出手,等到众人都开始抛售粮食,粮价必然会降到一个可怕的位置。”
有人面露难色,道:“此前我等为了囤积粮食,几乎都耗尽了家中钱财。”
“田丰可是印发了五十万石粮食券,以我等手中余财,绝对不能将之全部吞下。”
“一旦让粮食券继续在民间散开,粮食价格照样控制不住。”
为首那人却是面露狠色,沉声说道:“事已至此,诸位何不放手一搏?”
“家中余财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各大家族之中的宅邸、田产,却都数之不尽,只要拿出部分抵押变卖,区区五十万粮食券,何足道哉?”
众人闻言,却是面露迟疑之色。
宅邸、田产,可以说是世家大族的命根子。
让他们孤注一掷,抵押变卖这些东西购买粮食券,未免有些担忧。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另一人却是猛然起身,喝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今田丰自寻死路,敢以公田、赋税作为抵押,我等只需把粮食券全都买走,让粮价在半月之内飞涨。”
“待约定之日一至,彼若拿不出粮食,不仅会让对方把我等购买粮食券的钱财吐出来,还可以获取高额利润,何乐而不为?”
听到此人之言,本来还有些迟疑的众人,也都纷纷下定了决心。
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区区田丰何足挂齿?
就这样,庐江郡的各大家族,以宅邸、田产作为抵押,无论官府抛出多少粮食券,他们全都高价买走。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那些本来打算低价卖粮的外地粮商,又开始重新观望起来。
接连三天,庐江郡的各大家族,不仅将五十万石粮食券全部购走,还将那些出现在市面的粮食也一并买走。
以至于,尚未达到半月之期,粮食价格非但没有下跌,反而又上涨了一大截。
他们却不知道,田丰趁着这个机会,让高顺手下扮作外地粮商,又分批以高价将此前囤积的粮食全部抛售。
而此时,张辽已经率领两千并州精锐,以及周泰麾下的所有水军,征召了许多船只,浩浩荡荡的船队自长江顺流而下。
在抵达庐江郡境内,又在临湖那里从一条长江支流,直接逆流奔赴舒县。
约定的十五日转瞬即到。
天刚刚亮,庐江郡的各大家族,已经拿着此前所购买的粮食券,将郡首府围的水泄不通。
“使君,我们都来换粮了。”
田丰早早被惊醒,看着吵吵嚷嚷前来换粮的众人,急忙安慰道:“现在还没到中午,诸位莫要着急。”
眼看死期将至,田丰仍旧死鸭子嘴硬,各大家族代表全都冷笑连连。
他们也不着急,静静等到了中午。
就在众人正准备继续发难的时候,却是看到数骑疾驰而来。
“启禀使君,运粮船队已至!”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心中全都惊疑不定。
田丰却是大笑数声,道:“诸位把粮食券全都拿好,且随我去江边换粮!”
而此时,高顺已经身披甲胄,带着一千全副武装的限阵营,还有数千郡兵,紧紧护卫在了田丰身边。
今日过后,田丰必然名声狼藉,会被扬州、豫州、荆州的世家大族以及粮商恨之入骨,名声也必然会被众人所污。
不过田丰舍此身名望,却为周琦筹得粮草无数,而且还是合规合法。
此举,会缩短周琦数年修生养息的时间,也会为其霸王之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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