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天台上,仓乾硬生生挨下数道雷劫,他抓住玉杵,阵法还在运转,眼中却满是疯狂的绝望。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人族!?可凭什么?凭什么妖族就能骑在我人族头上作威作福,凭什么我人族就该被当做畜牲?”
他温润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狰狞,抬头看着天幕:
“你若只想要人族一直做这个奴隶,何故又要生我!?”
轰隆——
又一道雷电砸下,他咳出血迹,像是要砸断他的脊骨,砸了他的飞天台,要他屈服做个好的奴隶头子。
可他却不放手,被震碎了筋骨也不放手,拼了命也不放手。
伸出微颤的指尖,毫不犹豫的咬破,杀阵不成,那就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飞快的思索,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法阵,突然想了什么,脚下灵气汇聚,瞬间将灵气拉到极品天灵根的极限!
“不好,他本来就是拿到的防御法阵功法,他这是要去封住边界不成?!”
仓乾的底牌早已被李玄卿细细说给了妖族,黑龙不可能不知道,见此笑意一收,立刻的带领一众妖族冲撞上去!
仓乾的声音坚定:
“云珩,助我!”
想要现在修改阵法,时间根本来不及了,如此,唯一的办法莫过于利用瞳术!
窥探天机,参透诡秘,直接找准阵眼所在!
“云家世世代代都归属于奉天宗之下,所修瞳术,为的就是能为人族窥得一丝生机,云某,定不负所托!”
云珩甩出昊天镜,镜面反射出阵阵红光,所反射之地正是法阵。
可法阵有成百上千之数。
窥探天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滴血珠从云珩眼中划过。
云溯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
“不行,爹,你怎么做会死的!我来替你!”
凝结着云珩和仓乾的灵气屏障哪里是那么好破的,更别说他现在就是个元婴后期。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爹还在里面!”云溯拼命锤着屏障。
可那个身影依旧没停下动作,他眼中血迹越来越多,昊天镜颤抖不止,云溯真的怕了,那是他父亲,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双目溃烂,最后成为天谴所杀的忤逆者之一。
云珩并未回头,面色肃然,语速很快,却字字啼血:
“溯儿,我死以后你就是云家家主,不可任性,听你母亲的话,务必跟随主宗行事,我便不信人族这条生路,我云珩能看错!”
砰!
“吼!”
大妖碰撞着屏障,天雷源源不断的砸在那飞天台之上,群魔乱舞,不过如此。
云溯眼前一片血红,那是他父亲的血,飞溅在了屏障之上。
而一抹金光笼罩在云珩身上,满是血迹的双眼处,金色虹膜彻底附着在其眼上,昊天镜的红光分射数十股,他手执灵镜,宛若佛怒金刚。
这却也代表着修士在用寿数为代价,一双眼睛就此废掉,他在迅速苍老,然后陨落,却因为窥探天机,连尸首也会化为灰烬!
“仓小友,老夫,先走了一步了!”
云溯顿了一秒,大喊:“爹!”
“爷爷!那是我爷爷啊!”
云逸被困在这虚无之中,云淮同样被逼急了,朝着虚空击打。
到底是血亲,即便未曾见过,可论谁看着自己爷爷死得如此惨烈,父亲遭受如此重创都不会无动于衷。
“畜牲!东洲这群畜牲!我要杀了他们!全部杀光!”
若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丝侥幸的话,现在看见这一幕,只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将这些畜牲全都杀死。
叶长欢和顾斯恶一人一只手扣住云逸,樊承则使用术法将他定下来,云逸真的笑不出来了,他甚至忘了眼前之人他一直不愿拉下脸来的叶长欢。
无助的哀声问:“宗主明明可以将我们放出去,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困在这儿,我不要看,就算是假的,我也不能无动于衷,我要杀了他们!”
叶长欢罕见的没挤兑他,而是轻声安慰:
“再等等。”
等什么?
“顾斯善,我们之中只有你进过天门,你一定知道全部,我不信仓宗主让我们呆在这儿就只为看着,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宫叶最先开口。
奈何话音刚落,周围已经亮如白昼。
大妖和人修厮杀,青云宗弟子早有准备的出手。
四宗宗主齐齐守在灵气屏障前,几乎是在用命拖住时间,妖族斗志昂扬,人族何尝不是,只不过比起前者的高兴,就者确实豁出一切的背水一战。
“师兄!”
青云宗弟子见李疏狂朝自己挥剑,急声。
“你们都骗我!叛徒!尔等都是叛徒!”
李疏狂癫狂,眼中杀机四起。
“我们可是师出同门!没告诉你也不过是怕你想现在这样而已!”
“现在说了,又能如何?”
青云宗弟子没开口,因为李玄卿已经恰巧落在他不远处,闻言冷冷:“多说无益,疏狂,我只问你,宗门东洲,和你所谓的人族大义,你选哪一个?”
李疏狂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师尊一般,这是他最为尊敬的师尊,自幼待他最好的师尊,青云宗是他的师门,东洲更是他的故地。
师尊明明那么了解他,知道他绝不可能背叛人族,所以一开始就是先斩后奏,事后才逼着他做出选择。
他的师尊,居然逼着他叛族!
“我李玄卿不会白白培养一个白眼狼,若是你不愿,便站在对立面,去杀的就是你的同宗和东洲修士,若你愿,未来青云宗宗主还是你!”
“我……”
李疏狂双手颤抖,自幼方正之人,最是被情感左右,不是李玄卿了解李疏狂,而是在所有人修士面前,宗门和大义之间的选择,往往都会偏向前者。
他了然这个徒弟不会忍心杀害同门,他这么做,是为他好也是逼他。什么人族四洲,他已经顾不上了,作为青云宗宗主,东洲的命都在他身上,他选择宗门,选择自私的走上一条东洲可以崛起的道路。
哪怕这条路满是血腥,他入地狱他也那么做。
谁让人都有私心。
见李疏狂不说话,李玄卿正色,联合黑龙准备一举破开四宗宗主的防御,这一招才去,必成!
“外公!”
仓踽突然大叫一声。
那个重伤的老修士,第一个带着人族揭竿而起的大能,现在和路边的任何一个老头都没有区别,伸出手落在仓踽的脸上,嘱咐着开口:
“好踽儿,外公要去见你娘和爹了。”
“外公,你别吓我!?”仓踽惊恐的摇头:“我不任性了,我不出去瞒着行踪不让你们找到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知道,踽儿一直很乖,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外公便是那个人。”
他气息奄奄:“可我不希望你和乾儿是。”
仓踽眼睛睁大:“外公。”
“一会儿只管往乾儿那儿跑,那小子认死理,你找到他,见他一完事立刻把他拉出来,别让他做什么同归于尽的傻事,知道吗?”
仓踽想说不知道,他想耍赖想撒泼,想拖延。
当初他爹他娘死时他便被骗得远远的,现在外公也要死了,他就想留下他,可他看着满地尸横遍野,看着厮杀的同族,他说不出口,他拖延一分,便会多死一人。
所以他咬着牙,眼泪无声的流下,却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没做没说。
司空仪欣慰的转身,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威压袭来,让众人纷纷侧目。
一众大妖惊骇:
“不好,他要自爆!”
合体后期,接近渡劫!
这一旦自爆,他们这些合体期同样重伤甚至会死!
可来不及了,司空仪甚至没说一句话,直接打了妖族一个措手不及,爆炸就这么骤然炸开。
炸伤了无数大妖,连带着那摇摇欲坠的灵气屏障。
轰!
叶长欢出声:
“时间到了!走,出去!”
“那是怎么?!”
“雷劫。”
叶长欢目光沉沉,拔出长刀:
“这是宗主最后给予我们的机缘。”
“他的天谴,我们的——”
“元婴雷劫!”
飞天台上,血流成川,那个修士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眉目之间尽是威严决然:
“天生即我仓乾,我便逆天而行!你要我人族为人奴役,我偏要为人族博出一条血路!哪怕我不行,我便不信,人族世世辈辈,都不行!”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阵法之上画了最后一笔!
轰隆!
这道雷声几乎响遍五洲,天幕上的雷群甚至蔓延至整个中州!像是上位者怒然的吼声。
飞沙走石之间,那个原本最为温和之人茕茕孑立,孤然一人,面对这狂风暴雨,却抬起双臂,眼中满是疯狂:
“今日仓乾就在此——”
“逆天,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