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欢根本没心思听,直接拔出了青锋,心里的烦躁丝毫不减,更没空听一个残渣的独白。
确保他无力回天必死无疑之后想也没想就转身。
身后叶怀瑾最后的声音传来:
“叶长欢!”
她没停下脚步,声音却一直跟随:
“你虽不是我女儿,但到底与我有过数年父女情分,故说迷途之悔也好,爱屋及乌也罢,我且奉劝你一句,你以为仓乾能将我重伤至此,他又能够好到哪儿去?”
“从古至今,杀戮道从未有一人到过化神,早夭凶戾之道,奉天宗若真的在意你一个弟子的死活,又怎么可能让你弑杀仙树和大乘期修士?”
“这岂不是火上浇油?逼着你走火入魔亦或者——直接陨落吗?!”
他最后几个字骤然拔高,因为无论他如何说辞,那个刀修脚步只是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远!
他好似真的恍惚了,失态的开口:
“我是父你亲!我才是你父亲!你不该不孝!不该记恨于我!你、你不该……苏娘……”
他彻底颓败了下来,终于露出了落寞和错败,眼中混浊的泪水划过,灵气溃散,头顶树梢被烧开了。
露出的光线洒在他的头顶。
曾经威名远扬、天资卓越的蓬莱掌门,修仙界少有的大乘修士叶怀瑾。
陨落的居然如此落魄,实在令人唏嘘。
随着他的陨落,地道再也坚持不住,一点一点的崩裂。
系统:【宿主,这里面除了你和炮灰反派,还有刚才那个,已经没有活人了。】
仓踽不在这里!
顾斯恶回头看了一眼叶怀瑾的方向。
想起自己接到的任务。
确保顾斯善亲手斩断长生,确保顾斯善亲手——杀了叶怀瑾。
仓踽告诉了他假消息,就是为了这个吗?
无暇顾及,即是这里没有,那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两人彻底离开地道。
瀛洲禁地隐藏的秘密、千年的谋划、乃至蓬莱掌门的埋骨地,就这么坍塌为一片。
按道理,步重华为了拦住瀛洲丹修,应该只会在外面的,可两人走出来时,瀛洲圣主殿萧条一片。
步重华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师兄!顾师姐!”
不远处的巨石之后,钱娢朝着两人高兴摆手。
看见两人是眼睛都亮了。
她身后跟着卫黎,该是等的就是他们。
“孙师姐早早出来就走了,罗师姐和云师兄任务完成也接到新的任务走了。如此,倒剩下我和师弟等着你们了。”
钱娢豁达一笑。
至于步重华和仓踽,钱娢不过金丹中期,修为有限,两位大能一闪而过她都不一定能察觉,更别说还有一个和她修为差不多的卫黎。
“师妹为何不走?”
叶长欢突然突兀的问。
钱娢不拘小节,没发觉这话有什么不对,挑眉:
“自然是带你们出去啊?你们忘了?来就是我带你们进来的,若是没我,现在瀛洲那么乱,你们怎么走出去?”
话音落地。
刀光闪烁,钱娢脸侧的碎发被吹起,弥漫的杀气让她脸色聚变。
更别说后脖颈有温热的液体飞溅而来。
青锋在惊变之下插入了卫黎右胸口!
元婴大能对付一个金丹,简直轻而易举。
卫黎倒飞出去,吐了一口血。
“顾师姐!”
钱娢惊愕,想要上前扶卫黎却被顾斯恶挡住去路。
废话,那可是她进入炼器堂后带着的师弟!
“你们在干什么?!不、你们是谁?!你们不是顾师姐顾师兄!”
她思绪飞快。
叶长欢拔出青锋,见那伤口处了无一物,皱起眉头。
卫黎面色煞白,捂住伤痕艰难站起。
“钱师妹。”
叶长欢打断了钱娢的思绪,沉声:
“当初汪行叛你,你为了报复拿了他的东西,后来他竭力找你要也没要回来,那东西你还留着吗?”
“都百年过去了,好端端的提那个晦气玩意干嘛?”
钱娢不明所以。
但还是在乾坤袋中寻找。
不是叶长欢多想,而是仓乾快明晃晃告诉她了。
“这场杀局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钱师妹负责带我们进入地道,随即带我们走出瀛洲。罗婉云横负责带我和阿弟到通往长生的岔道口。孙袅袅负责告诉我萧然是孟云卿假扮的消息,阿弟则力保我亲自斩断长生,杀了叶怀瑾。”
更别说萧燃就是孟云卿,步重华仓踽负责铲除他们不能应对的怪物。
每一个人都分工明确,那卫黎呢?
他跟在钱娢身后进来又算什么?
亦或者,孟云卿离开地道是因为这是瀛洲,这本就是他的地盘。秦城能离开是因为叶怀瑾帮扶,而夜溟呢?是谁让他离开的?
能跟在钱娢身边,还和妖族有联系的,叶长欢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找到了!”
钱娢拿出一个落灰被法印封住的匣子。
“这东西我打不开,便留着,那家伙敢背叛我,我自然要让他不舒心,时日已久便忘了。”
叶长欢无言,灵气包裹着她的指尖,她就势一撕,法印碎裂!
匣子打开,卫黎面无异色,指节的微微弯曲。
钱娢笑容也止住了。
里面赫然是一颗红色的晶石,接触到外界开始一点一点的跳动——
被炼化的妖兽心脏!
“汪行!”
“你果然是汪行。”
叶长欢眯起眼。
卫黎亦或者汪行抬眸,随即被钱娢毫不保留的踹了一脚:
“你竟是汪行!你这个叛徒!你这个人族的叛徒!”
她怒不可遏,她心大,对于背叛会在意,但并不会成为自己的心结,当初进入炼器堂后,没日没夜的锻造让她忙得脚不沾地,早就把汪行那一回事抛之脑后了。
谁能想到,后来她负责带的师弟,居然就是这个潜入进来的家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变强,自然要往上爬。”
汪行无动于衷。
发现自己暴露了,也知道后果,毕竟他手上同门的血可不少。
他就是个叛徒,这百年来跟在钱娢身边是为了自己被偷走的心。
“不过当初叛你,我的确能保证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闭嘴!你该死!”
钱娢盛怒,怒极胸口起伏:
“你胆敢骗我!两次!我钱娢竟然与叛徒为伍?奇耻大辱!”
汪行身影一僵。
钱娢却直接动手。
只不过在她动手之前,汪行先一步朝着她攻来!
顾斯恶瞳孔微动,锈剑飞射而出,贯穿他的心口!
还是那句话,金丹对元婴,根本毫无胜算。
他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叛徒,妖族压根不会在意他,人族也唾弃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反转。说不上多意外,他也不蠢,自己潜伏多年,孟云卿都被看穿,更何况他?
这些年来他没染过血,可之前外门被他杀的呢?他也不后悔,为了活下去,他进了杂役处,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谁都能骂他一句,可凭什么?仙道在哪儿,谁能爬上去谁就是王者!
他得往上爬,他得活下去!
妖兽心脏能让他变强,那他为什么不能叛?
他背叛了所有人,包括最开始,那个见他落魄,路见不平,挡在他面前的女修。
可为什么知道可能被看穿了还是继续呆着呢?
他以为自己侥幸,直到那位宗主出现。
他吐了一口血,看着叶长欢的衣摆,自嘲一笑:
“中洲。”
“你若想找到答案,就去中洲。”
“只要你不后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