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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 第66节(1 / 2)

素檐梅枝,犹可见那稀稀的冬寒销尽了后留下的清浅痕迹,而府中主人不似经了风雨,雪松般的清冷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故而脊背有玉艳而孤绝。

司马厝坐于床边,手中的伤药轻轻落下时,那半隐于缎被的后腰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他锁了下眉,问:“痛?”

云卿安仍是趴伏着并没有吭声,只是将原先撑着枕面的一边手放到身后去,搭上了司马厝的腿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未久却是被司马厝拨开了手,他的声音没多少人情味似的,“再乱动一下试试。”

云卿安果不再动了,唇边勾出浅浅的笑。

缎被被这一动作弄得又往下滑了些许。宛若被烫了一下,司马厝神思微凝,停顿少顷随后移开了目光,不为所动似的起身去摆好药瓶。

屋内便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曾相拥而眠的静夜,潮伏过后的。

司马厝在回来时手中端了杯温水,将云卿安扶起,把水递到他的唇边。

云卿安便乖顺地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唇色就如同沾了暖春的墨画。

司马厝盯着云卿安半晌,用空出的另一边手帮他把衣裳笼好,说:“云督若有吩咐,自有专护昼夜当值,如影随形。”

随行者不缺,却终归还是差些能护得住周全的能士。既是来势汹汹到能把广受簇拥的魏掌印都吓着的刺杀,凶险必是不容小觑。

云卿安垂下眼睫,拿开了司马厝端着碗的手,状若天真地问道:“总兵诸多忙碌,也能抽得出空来吗?”

只想他来。

司马厝似乎认真考虑了一瞬,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搁下了碗,说:“看情况。”

云卿安没有死缠烂打,淡淡地应下了,只是害怕失去般的将司马厝环抱住,越环越紧,还恰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出自己肩膀上发着红的伤口。

司马厝:“……”

“义父今风头盛,千防万防仍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惦记。若是缺了些谨慎,我恐得折……”

出事之时,云卿安只是在马车中,车绳断裂颠簸不稳故而在碰撞间受了些轻伤。他回忆着道:“对方清一色的傩面青衣负剑,所掌皆为疾魅杀招,一击则毙,若无可寻之机辄眨眼间消隐得无声无息,来头看起来不小。只是让我更忌惮的,另有其他。”

司马厝眉梢挑了挑,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处。

听起来倒是和久虔提到过的组织特征能对的上,只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请得动?

“能把动向摸透不易,精准蹲伏更是难上加难。若非要找出一个解释,我倾向的是,一则为在澧都有人脉渗透之人所为,不然也是有着内线在京中接应,又或是简单干脆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价开的高什么事都有人去做。”云卿安缓缓道,“若是早有预谋而来,料想他们断不会轻易罢手,此番也是保留实力的试探罢了。”

往后恐会越发难以应付。

“卿安觉得会是政敌的报复,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司马厝说。

“皆有可能。总有人遭了清算利益亏损故而急着咬下一块肉来的,又或者,惦念着义父的人头,单纯想要为民除害或是——”云卿安低了声音说,“借此夺望,笼络民心。”

司马厝侧过脸道:“要是这事是我干的,图什么?”

云卿安答得不假思索,“杀父夺子。”

“我有违人道了是吧,卿安。”司马厝几乎是咬着牙道,“卷铺盖走人,总兵留你。”

堵着的一口气不上不下,要是云卿安当时愿意同他离开多好,随着时日过去,他越来越有了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乱流翻卷,如何平衡?

云卿安目光柔和地瞧着他,下一刻却面色微变,忙低了脸借着阴影掩住了难色。

司马厝沉思未觉,问:“可听说过十夜绝陵?”

“仅对极上坞略有耳闻。”云卿安迅速反应过来,压下声音中的微颤道,“你的意思是,或同他们有关?”

能将拿钱杀人的勾当做出名堂的着实不多。

司马厝没有否认,说:“江蓟关郡极上坞确为他们总部旧址,现今位置有没有更改还是个未知,不过其在各地所设暗庄及线人的做法倒是十年如一日。‘舫陵’即是分支窝点,‘渡人’便是那一处管事的。”

“你可有寻得他们之法?”云卿安问,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低。

若以此作为突破口,未尝不可以寻得应对之策。

司马厝沉默片刻,道:“难说。”

他可不指望着久虔还愿意出卖重信对抗旧势,先前借着一点便捷东风已是个意外。虽然不知久虔和司马霆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交易,但司马厝并不就能心安理得地认为久虔欠了他的,还是得自己解决。

“若真有事,我在的。”

“好……”云卿安虚虚地朝司马厝笑了一下,正急着想寻一个借口将他支出去,却再难掩藏异样。失力后的陡晃让他整个人朝一边倾去,又被箍进怀里,而唇边血溢之时连热息都似乎凉了下来,碎色如蝉翼。

病发时有,这次却是在司马厝的面前,瞒不住了……视线渐渐模糊之时,司马厝靠在他耳边焦灼的急唤也似越来越远,原还是紧张他的。

云卿安轻轻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以示安抚,明知司马厝不会赞同自己的要求,却仍是用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丝清明,态度执拗地道:“找……找我义父。”

(本章完)

第67章寒销去予过活,赖周旋。

雅山和黛色也可是泾渭分明,泊云其上,土丘便被覆盖了,与之一并暗下来的还有疯长的野草。老树未及春至已凋,遮挡了一丝丝的昏光即是贡献,毕竟孤坟是不配有人驻足的。

在忌日时烧纸都可算是打扰,不明不白的,做些表面功夫又有什么意义?可云卿安还是得做。

岑衍在不远处静静地守着他,在那片略有些孤凉的纸灰碎暮里,只能看到的,是一个仿佛印在了陈年旧事中的皂青色身影。是他的兄长岑臻的,却渐渐地和云督的重合了。

皂青,奴者的低位之象。经久都若挺不直腰板来,而翻卷的火光宛如回光返照,回头看又是做什么呢?

岑衍满心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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