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尚且年轻,着实没想到,这么多人当中,唯有谢延谢素微与顾绫三人答得最差。要知道,他们三个是年龄最大的,更是长得最人高马大的。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吾。
萧先生深深叹口气,看着谢素微与顾绫,语重心长道:“公主与顾姑娘非垂髫幼童,学识尚不及幼妹,实在让臣惭愧。”
谢素微八风不动,大言不惭道:“先生不该惭愧,而是应当自豪,我的弟弟妹妹自小就有先生教导,所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都是因为先生才华横溢。”
“可我和阿绫小时候是沈太傅教导的,他没将我们教导成才,是他不如先生。”谢素微振振有辞:“若我是先生,我定会昂首挺胸在沈太傅跟前横着走!”
萧堂不想听她狡辩,呼吸沉了沉,竭力温和道:“下旬,我们开始讲《春秋繁露》,还请公主在开课之前,抄上一遍。”
谢素微脸色大变,“先生,您开什么玩笑!”
《春秋繁露》共十七卷,八十三篇,绝非《六国论》这种小篇幅的文章可比。
若在下旬之前抄上一遍,她的纤纤玉手非得折断不可。
她满目不服地与萧堂对峙,萧堂却收起书册,望望窗外天色,道:“今日就到此时,下课吧。”
他走得不留一丝情面,徒留谢素微原地跺脚。
萧堂离开后,顾绫“腾”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两步跨到谢延跟前,恶狠狠问:“你刚才为什么吓唬我?害我被先生责怪!”
谢延面无表情,将那堆纸团扫落进书箱中,好似没听到她,也没看到她。
顾绫气不过,又问了一遍。
谢延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垂眸对着她怒火炙热的眼神,不咸不淡开口:“让开。”
顾绫义正严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说什么?”
谢延伸出手,轻轻松松将她拨到一旁,跟拨一颗花生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随后,就与她擦肩而过,从她身侧走出去。
顾绫愤怒的质问,显然没有被他当回事。
没有听到耳中,更没有回答。
顾绫气坏了。
她的目光,不可置信地沿着谢延的脚步移动,眉心突突的跳,深深吸了几口冷气,才压住满腔的恼怒,追着谢延跑出去。
门外细雨蒙蒙,清清浅浅落入湖中,激起圈圈涟漪。
走廊上,谢延俯身捡起自己的油纸伞,未及撑开,便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
回眸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顾绫,瞪着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眸,怒冲冲仰头直视他。
握着伞骨的长指微微一紧,骤然又松开,谢延淡声问:“做什么?”
“你……”顾绫一时语塞,有些震惊,也有些尴尬。
震惊于谢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还有脸质问她要做什么。
尴尬于,为这么一点小事追着他问来问去的,似乎显得她有些小气,不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