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绫愣了一下,“是你?”
去年冬天,她从上书房下学回家,在长安大街碰见一对老夫妇,女人躺在地上,男人抱着一个锦衣公子的腿,哀声哭诉,说是他策马踢死了他的妻子,要让他赔命。
那锦衣公子在满城百姓的指指点点中手足无措。
顾绫却发现,那老妇人的手动了动,显见是还活着,当机立断请了大夫。大夫说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比那锦衣公子身体更加强壮,才还了这位公子清白。
没想到,他竟是崔家公子。
“是我。”崔公子轻轻一笑,捧着花,弯腰拱手,侧身鞠躬,“小生崔显,拜见姑娘。”
映着万千花灯,他面具下的双眸熠熠生辉,轻轻一笑,宛如千盏明灯。
顾绫抿唇不语。
崔显直起腰,含着笑意:“顾姑娘,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送你一朵花。七夕节给喜欢的姑娘送花,不是风俗吗?”
他转了转手中的话:“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冰清玉洁,是我特意选的,不知姑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脸面?”
是风俗。
京都七夕一贯如此,每个男人都可以向喜欢的姑娘送花,姑娘可以毫无压力地收下,不必忧心日后如何。再严苛的老学究,都不会因此说出闲话。
顾绫略略一顿,对着他满是笑意的双眼,伸手接过那朵荷花,微微颔首:“多谢崔公子美意。”
态度却极其冷淡,疏离,并无丝毫暧昧。
送花收花,仅仅是送花收花,并无别的附加意味,细细比较出来,与收了一块板砖,也无甚区别。
崔显不在意,后退一步,“心愿达成,崔显告辞。”
转身的动作,洒脱不羁,真真是心愿达成的畅快。
顾绫叹了口气,抱着那朵花,慢悠悠走在人群中。
崔显,崔显。
崔家公子素有美名,贤良温润,如磋如磨。去岁入京后,便捕获无数少女的芳心,连顾馨与谢素微都曾提到过他的名字。
据闻,若无谢延珠玉在前,他便是京都第一美男子。
这样的人,又哪里会真的困囿于儿女私情?说到底,大约还是因着谢衡的缘故,牺牲掉婚姻与爱情,特意来拉拢顾家。
不过,他倒是比谢慎真诚许多。
顾绫掐着荷花的根部,走在人群中,茫然无错。
不远处,谢衡的手搭在谢延肩膀上,言笑晏晏:“大哥瞧瞧,我这表哥当真是个人物,竟然能说动阿绫收下他的花。”
他大笑一声,得意洋洋:“这种事情,我与三弟都没那个本事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