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哥开启了讲故事的模式,一边精准地调整手机镜头,一边娴熟地打开了直播中的音乐功能,给自己加了个声调诡异的背景乐。
直播间的画面从男生宿舍的那一排窗户、阳台窟窿,转到了宿舍楼对面的教学楼。
夜色中的教学楼宛如某种巨大的怪物,给人以阴森可怖的感觉。
“这最初的死亡发生在数十年前,具体时间已经不可考,姚哥搜集了很多信息,也只能将这个时间定位在五十到六十年代。预告的时候,我给大家介绍过施恩高中的历史。五六十年代,施恩高中还不是高中,名字也不是施恩高中,就叫施恩中学,是初高中一体的学校,可以直升。施恩中学的初中部在六十年代末被独立出来,成了这边的师大附中,高中部呢就改名成了施恩高中。那起死亡事件就发生在施恩中学时期,死者是施恩中学初中部的一名男学生。”
姚哥将镜头拉近,将月光中残破的教学楼放大。
教学楼和宿舍楼一样窗户尽碎,那一个个窟窿就像是某种生物闭着的眼睛,随时可能睁开,露出一只只可怕的眼瞳。
“那是一堂化学课,是这一班初中生第一次进入化学实验室。当时的教材和现在的不一样,那时候的实验内容、实验条件和要求也和现在的不一样。施恩中学属于当地师资力量非常强的学校,但做实验也只能是老师在台上操作,学生在下面观看。一堂实验课结束,学生们都还回味无穷,跃跃欲试,非常希望自己有机会来亲手做一下实验。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实验器材没那么多,那些试剂啊、材料啊,也非常昂贵。学校可不会给学生用。下课的时候,老师直接收拾东西,不给学生们多余的机会。”
姚哥镜头一扫,在高处拍摄着夜色中的废弃校园。
“化学老师本应该将东西全都放进实验室的铁柜子里,再上好锁,保管好唯一一把钥匙。但正在这时,实验室门口有老师叫他,招呼他出去说话。他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出了实验室,将实验器材都留在了讲台上。大家应该猜到了。这时候就有调皮的男学生,直接摸到了讲台上,趁机偷了一点实验材料。等老师回来,男学生有已经溜走了。那位老师也是刚被交代了一些任务,匆匆将讲台上的东西放进柜子,没有再次清点,就锁好柜子、锁好门,直接离开了。”
姚哥将镜头转回到了宿舍楼。
“男生将偷到的试剂藏了一整天,放学回了宿舍,才拿出来,和自己的同学分享。他们想要重复老师的实验,再看一遍那奇妙的实验过程。他们忘了老师的提醒。这些试剂可都是有强烈腐蚀性和毒性的,很危险。在发现手边只有试剂,没有烧杯、烧瓶那些实验器材的时候,他们草率地用水杯、碗筷,胡乱地做了一些尝试。结果自然是实验失败。失败了,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将东西收拾了收拾,就准备睡觉了。”
姚哥的镜头转到了室内。
空荡荡的宿舍房间里可没有什么道具可供他发挥。
他镜头转到一半,就发现皇甫泉直愣愣站在那儿,一点儿都不机灵,都挡住他镜头了。
姚哥只好停住移动的手。
皇甫泉的神情很是奇怪,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中。
姚哥没在意,继续道:“那些无知的学生只是将水杯碗筷随便洗了洗,就当没事了。晚上,那个偷试剂的男生起夜,上完厕所回来,习惯性地拿了自己的杯子倒水喝。他刚将一口水吞下肚,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男生当场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口吐鲜血。”
姚哥将镜头对准了满是灰尘和裂纹的地面,仿佛那就是当年男生倒地的地方。
“其他人都被惊醒了,但他们也没有办法。那男生,活生生被烧穿了内脏,在漫长的痛苦中死去了。大家可以想象,这种死法有多折磨人。他的死亡太痛苦了,痛到他根本没有办法超生。在事件调查清楚,老师和其余学生都受到了处分后,死者还没离开。他就留在这宿舍,每天晚上,都呻吟惨叫。他那些同学自然是无法忍耐。”
皇甫泉抱住了自己的胸腹,仿佛感受到了那种疼痛。
姚哥瞥见这一幕,不禁佩服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新人演员共情能力真高啊。
他也抓住了这时机,将镜头对准了皇甫泉。
“一开始是听到声音,接着是感同身受。那些同学也感觉到了内脏灼烧的痛苦。没多久,就有一人忍受不住,在一天晚上,从窗户跳了出去。”
姚哥作为摄影,想法还挺多的。镜头从皇甫泉身上拉走,飞速转了半圈,落在了窗外,对准了底下的杂草堆。
“这就是第二个死者。但这名同学的死亡,也没有让最初那名死者平息痛苦。我讲了很多次的,这些鬼就是靠活人的痛苦汲取养分。活人越痛苦,他们就越强大。接下来,不到一年,宿舍楼里许多人都能听到最初那名死者的声音了。这种折磨,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摧残。他们一个个的,都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
姚哥举例道:“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可能体会这种痛苦。但有种痛苦,和这很相近,就是失眠。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吵醒,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一个人整夜都无法好好睡觉,那精神肯定要出问题,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严重的,会自残、会暴虐,会变得具有有攻击性。宿舍楼里的学生就变成这样了。本来不说都是好学生,但至少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大多数的学生、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来学习的,就是那种小流氓学生,一天也要在课堂里面好好坐几个小时,对吧?能惹事的时间很少。但这些学生就变得好勇斗狠,整天都争吵打架,闹事,根本不管老师在不在,是不是在上课。”
姚哥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张打印纸,“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就找到了教育局对施恩中学的几次点名批评,还有施恩中学的人事调动。虽然没找到死亡事件的记录,但从这些旁证也能看出来,那些年的施恩中学是很混乱的,根本无法管理。这也是后来施恩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拆分的一个原因。”
“不……”皇甫泉无声地喘着气,挤出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字。
展示完证据,姚哥接着道:“这种乱局,让学校里的伤害事故频繁发生。施恩中学变成施恩高中,在这儿的师生也换了几波之后,原本的混乱平息了。姚哥我觉得,这和当时施恩高中的一个政策也有关系。施恩高中刚建立,也就是施恩中学刚拆分的时候,是全走读的学校,宿舍楼这边被封了,也就是说,作为源头的那个怪异地点,没有人了,没人在这儿活动了。最初的那名死者,也是最初的鬼,汲取不到养分了。”
“不是这样的……”皇甫泉失神地喃喃。
他呓语般的呢喃声,压根没有传入姚哥的耳中。
姚哥自顾自对直播间的观众讲述着他编写的故事,“在重启住宿制,将宿舍楼重新打开之后,那个失去力量的鬼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没有多少力量,对学生的影响也很有限。”
“不是这样的……”
“但时间一长,很多人就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有人在夜间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就是贴着这分界墙的宿舍,听到脚步声。有人从那边楼梯一路走过来,一步、一步……”姚哥越过呆滞的皇甫泉,走到了宿舍门口,镜头从走廊一头,转到了另一头的那堵墙,“到了墙,也没停下,继续一步、一步……好像穿过墙,从男生宿舍到了女生宿舍,或者反过来。男女生宿舍都有人听到了这样的脚步声,每一层都有这样的现象。很不可思议。”
姚哥走出宿舍,又往外走,“再比如,还有一个在宿舍楼流传的怪谈,就是男女生跑到对方宿舍去鬼混。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女学生,那天她生病,一个人留在宿舍,白天没去教学楼,就在宿舍里睡觉。突然,她从睡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自己男朋友站在床边。她没有多想男朋友怎么开门进来的,也没想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种事,就让男朋友上了床……之后就是生命的大圆满。大家懂得。然后男朋友离开她,没有从门出去,而是来到了阳台。”
姚哥这时候进入了另一间女生宿舍,一路走到了阳台。
“她说,男朋友走到阳台,再没回来。她因为身体不舒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宿舍的阳台外,冷风呼呼地吹。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和男朋友谈过。两三个月后,她就再次身体不舒服,这次非常严重,被学校老师送到了医院。医院一检查,发现她怀孕了。未成年学生,还是住校生,居然怀孕了,这是大事情。学校、家长,轮番逼问,她扛不住,说出了男朋友的名字,男朋友却是矢口否认。事情从男女学生偷吃禁果,变成了**。警方也来学校调查。因为时隔事发那天已经过去太久了,谁都觉得不可能找到证据了。没想到——”
姚哥将镜头对准了阳台的水泥围栏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