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
一声悲鸣从身后传来,村长惊恐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纸钱,语气里满是颓然。他以为堵上石洞,一切诡异的事情便不会再出现了。不过,到底是第二次看到天降纸钱的场景,他很快冷静下来,发现“女儿”也在村口。
芮一禾还以为他要问自己为什么在这,没想到村长开口便说:“女儿啊,你赶紧走。离开村子回婆家去,暂时不要回来了。”
芮一禾摇头:“我不走。”
村长:“你抬头看看,不害怕吗?”
芮一禾还是摇头:“我走不了,不能离开琅琅山。”
她说的是实话。引路使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开拓副本的任务,和通关失败的玩家会有一样的下场——永远不能离开副本世界里,意识被压制无法控制身体犹如活死人。直到某一天副本彻底被打通,和灵界的联系切断。
失败者才会结束漫长的折磨,彻底死去。
村长愣住的时间超过十秒钟,脸上渐渐露出悲凉的神色。他显然误会了什么,呢喃道:“对啊!你是我的女儿,也是守墓人……得留下来,走不远,要守着琅琅山。”
芮一禾疑惑的看着村长。
刚好赶来,听清楚亲爹在说什么的哥哥也是一脸的疑惑:“爸,你在说啥?什么守墓人?什么走不远?”
村长伸手一摸,取出烟锅,往里面装烟叶子。他心情好的时候要抽一锅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要大口大口地抽一锅子。
烟雾袅绕中,村长的神情安定下来,有种认命的深沉。他说:你们就不奇怪咱村里的年轻人为什么比镇上的都多吗?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年轻人干点什么不比在老家务农好。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就像贪婪的野兽,只要把人吞进去就决不肯再吐出来。见过外面风景的人,难有还惦念着老家几亩地、破农房的。
可咱村里的人世世代代都守在琅琅山下,偶尔有远行的人,很快也会回家。
年轻的时候,村长也离开过家乡,可太久看不到高耸入云的琅琅山,他心慌胆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全部变成恐惧。
当时他想着:一定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远行人的心。
村长是个性格坚毅的人,没有立刻回去。在外一段时间后,直觉告诉他:快回去!不能继续在外停留,不然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匆匆回家,父母对他的忽然回归一点也不惊讶。
村长的爹——上一任的村长躺在摇椅里抽旱烟,神秘从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里透出来,一辈子务农的男人像一个故弄玄虚的神棍:“我算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
那之后,村长的爹就告诉他村里的秘密。
芮一禾听得认真,眼角余光看到林子里钻出来两个人,颇有些狼狈,穿着警/服。
村长面朝树林,也看见了。连忙住嘴,上前和其中矮的警/官握手,两人显然是熟识。
“山路阻断车开不上来,本来该更早一点到的。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在山腰,我俩走上来的。”
天还没亮,山路太黑不好走。
村长连忙说辛苦了。
高的警/官等不及他们寒暄,张嘴就问:“你们村失踪的人找到啦?……找到的是尸体?”
这是出殡吧?纸钱到处飞。
村长闷头吸一口烟:“还没找着。”
高个子警/官:“那那那……这是?”他抬头看着天上,渐渐发现纸钱是从更高的地方飘落下来的。除非有人开着飞机往外撒,不然就只能是灵异事件。他一副被噎住的样子,不知联想到什么,双腿打颤。
矮个子警/官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性格比同伴更沉稳,还能说出去失踪人口的家里探查痕迹的话,就是到地方之后,流程走得略显匆忙。统共不过待了十分钟,便表示搜证完毕要先离开。
村长没意见,他对警/察能找到两个失踪的村人已不抱希望。
芮一禾全程跟随在一旁,不敢离开。一则,她还没听到村长讲村子里真正的秘密,怕错过就听不到了。二则,秘密虽然还没听到,但她和副本的契合度涨到4了。存在感不像之前一样稀薄,没有合理的理由就直接离开的话,一定会被叫住询问,搞不好会降低契合度。
两位警/官走了。
小男孩跑来喊三人回家吃早饭,“妈很生气。”
清早起床,发现家里没人,又有昨晚村民失踪的事,嫂子吓得不轻。好在村里有啥动静瞒不了人,她很快知道家里人没事,同时也看到天上落纸钱的奇景了。有时候人的恐惧和害怕也是能化作愤怒的,嫂子在桌上全程阴着脸,没人敢说话。
吃完早饭,村长把兄妹俩叫到葡萄架下,哼起一首语调奇异的歌谣。
哥哥听不懂,却莫名沉浸其中。
芮一禾有诺恩斯在,副本世界的语言和文字都能自动翻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歌谣的年代太过久远,代代相传的时候出现错误以至句子和词顺序颠倒,还是特殊的、三千多年前贵族们使用的语言太艰涩,村长的吐词不清晰。
她得到的也只是自己拼凑出的大概内容。
[我们是守夜人,等待黎明。我们来自王都、我们来自边疆、我们来自……我们携家带口、长途跋涉,最终聚集到琅琅山下。
我们发誓:我们以及子孙后代会一直替伟大的王把守宫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