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里裹挟着夏日的燥热,隐藏在草木间的虫鸣鸟叫声依然清晰可闻,路面却在夜间暗暗有了湿意。
七月流火,八月崔苇。
转眼竟又是一季。
云笺今日告了假,未央宫顶上来伺候的宫女为闻知韫加铺了一层锦被。
闻知韫思忖道:“会不会太厚了?”
宫女却道:“不会,如今都入秋了,娘娘您大病初愈,可不能再着了凉,奴婢待会儿再给您熬碗姜汤来。”
闻知韫听着就觉得麻烦,笑着摆了摆手:“撤了吧,暂时不需要。”
素来听话的宫女却没有依言照做。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闻知韫奇道:“怎么愣住了?快把被子抱走,姜汤也不用熬了,本宫一会儿就睡了。”
宫女仍是不动,只回了一句:“这是德妃的吩咐。”
“德妃?”闻知韫失笑,“你是我的人,这么听德妃的话做什么,难不成未央宫还要她来主事不成?”
宫女纹丝不动。
闻知韫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定定地看了仆人一会儿,忽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主子,”宫女唤住她,“这么晚了,主子要去哪儿?”
闻知韫没有理会,径自走了出去。
鸾鸣宫的灯还亮着,寝殿的窗户上映出一个坐着的人影,隐约可分辨得出手臂抬升,衣袂浮动,像是在绣什么东西。
闻知宜眼眶微微湿润,呢喃着唤出那个沉寂许久的昵称:
“小囡囡……”
人影似是有些累了,舒展了一下手臂,微微隆起的小腹也随之显现在窗户上。
闻知韫的目光也随之冷了下去,推门而入。
听得门响,红依抬眼看过去,面露诧异。
“皇后娘娘?”诧异只是一瞬,红依娇媚的面庞上顿时笑意横生:“都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怎么到臣妾的鸾鸣宫来了?”
闻知宜凤眸微敛,纤长眼尾斜斜抛来一束目光,似笑非笑:“你的鸾鸣宫?”
红依自知失言,低下头不敢说话。
闻知韫轻车熟路地走进寝殿,顺手将红依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拿到手里把玩:“瞧这样式,德妃是想绣个虎头帽?”
“是。”红依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笑得有几分羞赧,“臣妾闲来无事,便想亲手为腹中孩儿做些衣物。”
“德妃过得当真是清闲,还细心地叫人给本宫加了床锦被,不然本宫今夜只怕是要冻坏了。”
红依讨好地笑道:“臣妾也是关心皇后娘娘。”
“关心本宫?”闻知韫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怕不是关心,而是收买人心吧?”
“……”
红依笑容微僵,她大概已经猜到了闻知韫此来的原因,却只能忍而不发。
“论起收买人心,德妃确实厉害,竟然敢把手伸到未央宫里来。”
“……”
“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孩子大了就不好带,德妃如今的本事,怕是比起昔日的贵妃也不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