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西落,这不平静的一天即将过去,黄昏已至。
一面面金兵军旗从龙函关城头无力的坠落地面,取而代之的是绣着北凉两个龙飞凤舞大字的黑色旗帜。
一车一车的尸体被北凉军拉出城外,掩埋焚烧。
龙函关内的战事结束的很快,红头兵绝大多数都不战而降,而金兵人数少也极为分散,白雪卫和赤焰军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们击垮了。
褚玉成、左丘等一干将领走在一条街道上,街道的中央正是王守仁的大哥,石烈的府邸。
道路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有将红头巾绑缚在胳膊上的王守仁麾下步卒,也有金兵的。
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有点干涸,到处都有残肢断臂,打扫战场的士卒还没来得及收拾这里。可以想象先前这里爆发过多么惨烈的战斗。
褚玉成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踩在空旷地带,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石烈府邸的门前。
院内的尸体就更密集了,而且大部分都是红头兵的,还有许多家眷仆役的尸体。
不少王守仁麾下的士卒正在清理着院内的尸体,可能有的人昨夜还一起说笑,现在已经生死两隔。
站在门口的几名将领心中微酸,褚玉成也是握了握拳头。
王守仁和三弟臧城、五弟孙昌三个人正跪在一具尸体旁,那是老四的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要不是身上的服饰有异于普通士卒,怕是王守仁也认不出这就是老四。
兄弟三人都受了伤,王守仁好点,只有胳膊上挨了一刀,五弟孙昌大腿上中了一箭。
最惨的就是老三臧城了,伤势很重,身上绑着一圈又一圈的布带,鲜血已经染红了带条,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需要人搀扶,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来见老四最后一面。
“妈的,脱哈木!老子一定要报这个仇!”老三一拳头砸在地面上,几滴泪珠飘然滑落。
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看到自己的兄弟死的这么凄惨,再也无法抑制住眼中的泪水。
王守仁紧握着老四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久久不语,眼眶中还有泪花闪动。
在老四留下来断后时王守仁就知道老四怕是活不下来了。
褚玉成缓步来到王守仁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王守仁的肩上:“他,还有这些战死的兄弟们,是你们的骄傲,也是辽东的骄傲。”
跪在地上的兄弟三人都有些动容,是啊,老四最起码是死在和金兵的拼杀中,而不是以辽东叛徒的身份死去。
褚玉成目光环视四周那些在打扫战场的士卒,朗声喝道:“阵亡士卒厚葬!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是死在和金人的浴血拼杀中!”
“诺!”
一群军汉大声的应喝着,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王守仁的带领下,兄弟三人同时对着老四磕了个头,然后老五便带着人将自己四哥的尸体抬下去安葬,老三臧城也一瘸一拐的被两个士卒架着去治伤了。
王守仁则陪着一众将领向外走去,他不太想留在这个满是同袍尸体的地方。
“你大哥呢?”褚玉成边走边问。
“大哥听到老四和家眷被杀的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还在昏迷中。”王守仁默然道,大哥一家就被救出来一个小儿子,其他的都被金兵给杀了。
“好了,振作起来。”褚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的路,你要带你的兄弟们走一条坦荡大道!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活法!”
王守仁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又恢复了斗志,干裂的嘴角一张:“诺!”
一群人穿过大半座城池来到了东城的城楼上,路上能看到不少红头兵都在被北凉军押解着向某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