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李良弼直嘀咕，“百姓苦哪有我苦？什么兴亡，净扯淡！”
一抬头，却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对视上了一个让他肝胆俱颤的眼神，险些骇的他瘫在地上。
父……父皇？
他什么时候来的！？
完了！自己刚才胡咧咧，若是被听到了，不得被吊起来抽死？
然而梁帝似乎没听到，只是冲他投来一个噤声的手势，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窗边。
李良弼额头冷汗直冒，还好，父皇没听到，不过……
他看向正在侃侃而谈的李渊洛，暗自担心起来。
老九说的应该没毛病吧？
当着裴师傅的面瞎说不要紧，当着父皇的面瞎说，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李雅珺面无表情的看向李渊洛。
“九弟不妨解释解释。”
李渊洛就等她开口呢，毕竟是李嗣真一母同胞的姐姐，可别是个明事理的。
否则自己还不好平白无故得罪她。
他嘴角微扬，不答反问道：“五姐可读过秦史汉书？”
李雅珺神情漠然，“自然读过，所以呢？”
“既然读过还能问出这个问题，看来五姐是白读了！”李渊洛嘲讽道。
“你！”李雅珺清冷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怒之色，这个老九，好大的口气！
她自幼在宫中读书，是被大本堂诸位师傅们捧着长大的，还没受过这种屈辱！
“哼！九弟最好说说，怎么就白读了？”
李渊洛眼神微眯，“昔年秦汉争霸，两朝古都今犹在？”
李雅珺皱眉，“湮为尘埃。”
“秦宫汉阙今犹在？”
“尽做焦土。”她眉头皱的更深。
“秦汉百姓今犹在？”
李雅珺略微迟疑，旋即叹息一声，“一捧黄沙。”
李渊洛面色肃然，喝道：“错了！”
“错了？”
若有所思的裴廷勉一惊，怎么会错？
连他都不觉得五公主的回答有什么错漏。
李渊洛双眸泛着寒意，冷笑道：“分明踩在我们脚下！大本堂下面，怎知不是白骨血肉？”
这话说的人脊背发凉，这些年纪尚轻的皇子公主不知所谓，被吓得面色惨白。
而裴廷勉此时，更是听的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
他嘴角露出无尽苦涩，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渊洛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了。
他翻了半辈子史书，到头来却发现满本都写着“吃人”二字！
无论王朝兴盛还是衰亡，下面被踩着的永远都是百姓！
譬如秦汉衰亡，大梁兴盛，百姓依旧是最底层！
就算他裴廷勉如何自诩仁人志士，终究是踩着百姓当他的翰林大学士的！
这一条，永远都无法推翻！
念及于此，他看向李渊洛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小小年纪，看待问题的角度，竟然如此刁钻，说出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发人深省，暗含至理！
此等才情……
这哪是什么废物皇子，这分明是一只绣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