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这一生,她悲哀地发现,曾经的欢乐时光,如远去的梦,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渴望关爱,想要完整的家,可命运让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绑架了陆伯父,杀人逃逸。
母亲因受不了村里人的白眼,闲言闲语,喝了农药。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透了。
她极度想要一个安稳的童年,却寄人篱下,在孤儿院受尽欺负,不敢还手,不敢哭闹。
导师夸她很有音乐天赋,以后肯定能当钢琴家,结果大一上了半学期,就被陆又廷逼着退学,垂眼看了下手指,原本细长的,漂亮的手指,因为在监狱劳动改造,指腹染上一层厚厚的茧……
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沈言,也被她牵连苦不堪言,即将家破人亡。
顾雪在暴风雪里走着,蚀骨的冷意,透过她卡其色的毛衣缝隙,往她身体里灌,可她感觉不到冷了。
麻木了。
这是顾雪第一次感觉到,她活着是个错误,是个害人精。
刀刃被反手握在掌心,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刺痛着她的瞳孔。另只手拿起刀刃,她想,她死了,这一切或许就能结束了,不然这场暴风雪是停不下来的。
手指握紧刀刃的手柄。
一点一点地刺入手腕上的经脉。
刺目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圆润的指尖,顺着细长的刀锋,砸落在地。
……
陆又廷是抽了几支烟,才冷静下来的。
说实话,他不想管她,她说的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还做出一副全世界都欠她的样子。
他冷眼扫到了沙发上,丢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还有轻巧的小皮箱。东西都落在这了。
窗外的雪越落越大,模糊了茫茫夜色。
陆又廷到底是心软了,来不及换掉身上的居家服,套了件厚重的黑色长款大衣,穿着酒店备好的一次性拖鞋。
他就拿着车钥匙,手机出了门,拎起之前帮她脱掉的黑色羽绒服,下了楼。
本以为他会躲在酒店外等他消气,结果出来一看,根本没有人。
他站在雪地里,环顾四周,哪儿有人呢。
掏手机,给她打电话,发现她电话,被他拉黑了。
他顾不得置气了,此时此刻更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把她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拨过去。
没人接。
很好。
陆又廷脸色更难看了。
开车,沿着仅有的那条路找人。
雨刮器在车子前方玻璃上,来回地刮来刮去,帮他看清前方的路况。
车子开得极慢,他不断地寻找,甚至有点后悔,不该被她刺激到,把她赶出来的。
她也真是蠢,这么冷的天,让她走,她就走么?
躲在楼道里不好吗?楼道里还有暖气。
一道惨白的远光灯,照耀在厚厚的积雪上。
突然他看到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卡其色毛衣的背影,摇摇欲坠地走着。像是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急急的停车。
一次性拖鞋,踩在白雪里,冷得他牙齿打颤。
他没好气地盯着她的背影:“过来!”
卡其色的背影,僵了下。
风很大,在耳边呼呼地吹。
她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肯定是听错了,陆又廷恨极了她,怎么会来找她?
抬脚继续往前走,走的很慢。
刀子已经不见了,她手腕上的血管,不停的往出来流血,落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