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李主任,还不快谢谢!”
在边大妈的督促下,罗广亮毕恭毕敬地给李主任鞠了一躬。
这是劳教农场的礼仪。
无论对视察的领导、管教干部、各种各样的参观者都适用。
在“圈儿”里,只要人家跟你说话,或者用目光注视着你。
按照规定都得像这样,深深地鞠躬致意。
“这就是罗家的老三?这大小伙子,还真是实在。”
罗广亮能看出李主任很高兴,这亲善的态度,也化解了他藏在心里的尴尬和自卑。
“嗨,可不。我跟您不是说过嘛,您看……这孩子连客套都不会,脸还红呢!”
边大妈附和了一句,这让李主任彻底大笑起来。
“正常程序至少半拉月,可仅仅两天,我就给你把三轮车执照申请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主任的目光在罗广亮的的脸上扫了一扫,突然开口向他发问。
罗广亮心里立刻骤然一紧,有点结巴的回应。
“我……我没工作。”
“就为这个?”
李主任不屑地撇撇嘴。
跟着又说,“咱们街道里,好些个退休、待业的人、还有放出来的人,都没工作。不少人找我想申请个体执照,凭什么他们得不着,就你得着了?”
罗广亮脸红了,但他看李主任的眼光,似乎又并无什么施舍和居高临下的意味,好像只是单纯的在启发他。
便又大着胆子说,“是不是因为……康大爷……还有边大妈,替我求了情?”
“哎,这就对了。政府关心你,你心里一定要明白为什么。”
李主任终于认可的点点头,跟着继续补充。
“我告诉你啊,这第一是2号院的邻居们都给你说好话了,你康大爷,边大妈全为你的事儿找过我,大家都盼着你能好。”
“第二是因为你本身确实不是坏人。你的事儿我跟咱们管片儿民警都问清楚了。你这算是糊涂罪,和那些偷鸡摸狗的不一样。现在肯自己卖力气挣饭吃,愿意堂堂正正做人,也算是个有志气的。”
“但丑话咱也得说在前头,今后你自己干了,挣一个还是挣俩全得实实在在。可别搞邪的歪的,别见钱眼开,再干出什么糊涂事来。如果再犯了错误,那就谁也帮不了你了。”
“尤其是对待狐朋狗友,可得长点心眼儿,别什么事儿都没弄清楚呢,一听别人招呼就去。自己先好好想想,该不该干,有没有可能犯错。听见没有?”
“对了,隔壁那胡同的小九儿你认识么?他妈在平时在咱街道捡破烂,夏天胡同口儿卖冰棍儿。”
“不认识没关系,我就为了告诉你,那小子少管刚出来,一气儿就偷了仨自行车,把户口给彻底交待了!”
“他妈求我,求我管什么用?这种人不会活,趁早儿就别活,自己找个茅坑儿一猛子扎下去完事,你说对不对?”
罗广亮听着点点头。
虽然话不太中听,但不噎人。
他也明白,这种警告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于是他又冒出一句劳教大队的口头语,再鞠了一功。
“我一定听政府的话。”
李主任对他的这种态度很欣赏,边大妈也在点头赞许。
就这样,三轮车的个体执照被罗广亮顺利拿到手。
甚至临走时候,李主任还额外的多问了他一句。
“哎,对了,你是愿意继续跟你康大爷和宁卫民一起住啊,还是想自己搬出来?街道现在清空了一些房子,倒是能腾出一间工具房借你。不过,想住人怕是还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