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1980正文卷第一千一百零三章伟大握手生活有时候就是一个奇妙的圆圈。
宁卫民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从中搭桥,让江浩、年京做成了一笔利润丰厚的盘条买卖。
从中间接受益的,命运受到重大影响的,居然还有一个他认识的人物,那就是哈德门。
现在的哈德门。就如同渴望着紧紧抱牢宁卫民的大腿的年纪一样。
他也相当庆幸自己找到了贵人,交上了好运。
同样认为,今年他能与年京相识,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一个分水岭。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是哈德门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二十五吨盘条
一千六百块一吨
整整四万块钱!
年京运走货物的第二天,就特痛快给了钱,哈德门已经全部拿到了货款!
这对于哈德门来说,不但意味着他又过上了丰衣足食的体面生活。
而且还重新爬了起来,以一个正经商人的身份跨入了改革开放的经济大循环!
这甚至仅仅是个开始,因为这样的生意,哈德门可不是偶然为之,这种获利模式于他,是可以复制、长期干下去的。
要知道,京城正处于城市升级改造的第一拨浪潮里,工地实在太多了!
无论正在开工的还是即将开工的,简直四面开花,多如牛毛。
说白了,哈德门找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货源。
他像一只嗅觉敏锐的老鼠,从京城那些不同时间竣工的工地,通过零敲碎打,聚沙成塔的方式,搞到那些外面紧俏的建材。
虽然这个营生看上去像是收破烂的,比较麻烦。
可关键是投入不大,利润却相当可观。
说白了,他通过这种渠道收上来的货物简直便宜的像是白拿。
盘条按废铁价儿三毛钱到四毛收的。
即便份量上不弄虚作假,不跟那些看门的门卫勾连作假,一吨收上来才不过三四百块。
要按正经的建材算呢,盘条的官价可是一千三一吨呢。
而且就因为这东西实在紧俏,那些搞批文的甚至能加价到两千块一吨卖给真正需要盖楼的人。
还有水泥,工地的用不了的尾货起码上百袋。
哈德门收上来才一块钱一袋。
出个人力,运走再卖,卖三块钱不成问题,这就是两倍的利润。
可因为水泥怕淋雨、占地方、还脏,捣腾这玩意反而是哈德门最不愿沾手的东西。
可想而知这里面利润有多大?
所以说哈德门现在的理想就是尽量招兵买马,不惜花费,先拿下越来越多的工地。
趁着没人发现这块肥肉,把这一行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别看他不懂什么叫商业垄断,什么叫托拉斯。
但他懂得江湖中人的抢地盘和下棋要争先手。
他起码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外面混,手慢了狗屎都吃不上热的。
只要比别人更快竖起自己的大旗,那在这个从工地倒腾剩余建材的领域,就是他说了算。
他真正风光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为这个,他深深的感到年京比自己的亲爹亲妈还亲。
因为对于缺乏本钱的他来说,这种生意模式里,必不可少的就是肯结现款的可靠买主。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再看看现在外面的经济的环境是什么样啊?
大部分单位都喜欢欠钱,无论是千八百的块的账还是几十万的账,都一样。
三个月账期能结清算是好的,多数都得托你个一年半载的,要不就是结款得打折扣。
所以说他和年京一个渴望现钱,一个渴望现货,这么相得益彰,这么完美的需求互补,只能说是难得的缘分。
另外,认识年京还让哈德门见识领略到了他不曾领略过的生活,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应该说,哈德门和年京虽然都是生在胡同、长在胡同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但因为各自基因优势和发展方向的不同,长大后却变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哈德门是天生粗糙,擅长耍胳膊根的那种人。
小时候,他称霸胡同和学校,从来都是用蛮横和暴力化解。
如果一顿暴打改变不能让其他孩子对自己服气,那就打两顿,就这么简单。
长大了更是如此,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别人有而他没有。
那从别人手里直接拿过来就好。
爷看上的就是爷的!
不服跟爷刀子说话!
虽然对比其他同类,他算是有脑子的,下手黑但有分寸,从没有惹出让人致残的麻烦或是命案。
长大后也懂得了不能单打独斗,学会了笼络人心,当江湖大哥的手段。
可他领悟知识的途径,均与书本无缘。
他会的这点可以算得上“心术”的本事,除了从江湖前辈的言传身教中学会的,就是通过话匣子里的评书连播节目听到的。
这就是他的局限。
以至于他出了吃香喝辣和逞威风外,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生活了。
但是年京不一样,他天生一张小白脸,嘴又好使。
从小因为家里孩子多导致的营养不良没给他一副好身板,但给了他学会的察言观色献殷勤的本事,让他特别容易讨女孩子的欢心。
而且由于身体弱,体育方面不是强项,这又导致他不爱户外胡同,长期以书为友,把阅读当成了生活里的消遣。
于是从见到女孩子会心跳加速开始,《红与黑》里的于连-克莱纳尔就成了年京的偶像和奋斗的目标。
所以虽然严格说起来,尽管年京是个体力上有点吃亏的主儿。
不像京城的老爷们,倒像沪海的小男人。
但他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却成了一个很风趣,有情趣,也非常健谈的人。
他能够跟姑娘张口一来就是达芬奇、贝多芬、米开朗琪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