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养心殿。
贾蔷来时,看见除了尹江尹河外,军机处五大军机大臣,竟都到齐了。
见礼罢,贾蔷问尹江、尹河道:“来时可顺利?”
尹江、尹河此刻哪里还敢将贾蔷当妹婿?
只看看贾蔷进门后,先前喋喋不休追问他的那些军机大学士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面色凝重肃煞如临大敌的姿态,就知道如今贾蔷在朝中的地位……
二人恭敬回话,又答了几日启程,赶路多少,乘船乘马的问题……
最后听贾蔷笑呵呵道:“这几位大人,把南边儿的情况可问清楚了?”
尹河脱口而出道:“问清楚了……”
说完才陡然反应过来,一张脸涨红低头,好不尴尬。
上头李暄见之,嘎嘎直笑,乐不可支道:“贾蔷,你小子忒阴险了!不过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所以才把尹江、尹河丢在粤州水师了?怎没让他们去你的小琉球?”
贾蔷呵呵笑道:“预料到甚么啊,只是从最恶处揣摩人心而已,没想到一猜一个准!”
李暄闻言愈乐,道:“你倒不说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贾蔷嘿了声,同尹江尹河道:“时间紧急,闲话少叙。五哥已经先一步押着辎重前往嘉峪关了,你二人在马步军中打熬了十多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次领四千火器军皆以快马急行军。火器营如何打仗,你们目前不熟,就听副职的,不要胡乱指挥,指挥了他们也不听。你们就是去学习,开眼界长见识,顺便积累军功。有甚么问题没有?”
尹江、尹河:“……”
赶紧来回加起来上万里路,他们走一遭就是当吉祥物的?
“贾蔷,你小子是不是太过了?”
李暄都看不过去了,提醒道:“人弟兄俩在军中实打实的打磨了十来年,就让人跟着跑一趟,沾点军功?”
贾蔷呵呵了声,道:“皇上问问他们俩,当了十来年的兵,带过火器营了没有?莫说德林军的火器营,便是朝廷的火器营行军作战,和寻常马步军都是天壤之别,而德林军的马步军,与朝廷火器营又有不同。总之这一遭,两人以学习为主,学到了火器营如何作战,以后才堪大用。”
李暄乐呵呵道:“回京后不是带十二团营么?还堪甚么大用?”
贾蔷摇头道:“其父深谙官场之道,将来多半是要当元辅的。岂有父子同朝为巨宦,还一掌朝政一掌军的道理?还是外戚。所以将来尹江、尹河多半是要调离军中。依我之见,不若就随臣开海在外算了,自有建功立业之时。”
李暄骂道:“朕就这么几个可用的亲戚,你干脆一锅都端走了拉倒。想都别想!”
贾蔷摇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多半也轮不到臣上心。尹江、尹河看一看,要休息几天?还是直接上路出发?”
尹江、尹河对视一眼后,一并拱手道:“以军国之事为重,愿今日立刻出发。”
贾蔷点了点头,同李暄道:“臣说完了,皇上和其他人若是还有甚么叮嘱的,就说罢。”
五大军机默然,李暄气笑道:“你这叽叽呱呱都指派明白了,朕和几位军机还说甚么?不过,是不是太急了?”
贾蔷摇头道:“西北这会儿还只是干冷,就算下了点雪,也只薄薄一层,两三天就干了。可再等上些时日,大雪就真的下来了。依臣之意,最好还是在大雪封路前抵达嘉峪关,寻机重创准葛尔!只要来一次狠的,打溃他们的军心,就可以折返了。西北大旱,蒙古人并不好过,再死伤惨重,只这个冬天,他们就难熬过去,没必要硬干。耗过这个冬天,明年春,甘肃镇就可以西出嘉峪关,收复失地。所以这一战,就在一个快字!”
李暄听明白了,又问尹江、尹河道:“你们听明白你们妹婿的话了没?”
这厮啥时候都带点不正经。
尹江尹河也无奈,点了点头应道:“明白了。”
李暄又挑事:“贾蔷,你不是要给定远侯周武写信,警告他别折了你的兵么?写了没有?”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当然写了。不管是哪个坑了臣的兵,臣拿他九族来顶账。”
不过出乎贾蔷意料,五位军机,居然连一个开口驳斥的都没有。
这说明甚么?
说明人家不愿和一个必死之人计较……
……
“啧啧啧!贾蔷,爷都替你瘆得慌!瞧瞧那几位大学士,如今连搭理你都不搭理你了。”
让人带尹江、尹河去九华宫见太后,诸军机也都退去后,李暄干脆躺在一张长几上,懒洋洋说道。
贾蔷乐呵道:“看来是韩半山发火了。”
李暄侧过头来看着贾蔷道:“爷同你说认真的,仔细着些。果真落他们手里,爷未必能保得住你。爷如今愈发看出来了,这位置说是至高无上,狗屁!当初父皇为何杀荆朝云……不就被这些老货逼的?当然,这里面有你先生在内,朕就不多说了。
朕只想告诉你,务必小心仔细些。如今不是你指着朕,是朕指着你呢。他们果真现在就办了你,你想想,朕还有说话的余地没有?所以你可别阴沟里翻船,连爷也带了进去!”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
贾蔷哈哈笑道:“万般皆是命,果真到那个地步,皇上也认命罢。”
“狗屁!”
李暄笑骂了声后,随口问道:“那今儿你就要住宫里来当值了?”
贾蔷点点头道:“山东大营的兵在丰台大营那边住了三天了,今天就入皇城,臣要看着些。说起来,倒有些对不住他们……”
“怎么说?”
贾蔷寻了处长榻,也仰卧起,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后,道:“如今都以为谢鲸是私通臣的逆臣,山东大营拆了个七七八八。西南土司的寨子强横些的也就千把人,居然要不远千里的从山东调兵,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