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问他:“这行尸到了魃这个地步,按理说也跟人一样,能说话,甚至能骗人,厉害的很,赶行尸可以,可怎么赶魃呢?”
摇铃林一听,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有点为难,但再一想,自己的家族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而且赶尸的这个买卖日渐式微,他自己都不做了,专攻武先生,应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外带我人情也不好还,这就告诉我了里面的诀窍:“其实我们,就是靠着这摇铃手了。”
自古以来,赶尸队伍前面,都必须得有人领着摇铃,主要目的当然就是带路,而摇铃的作用,并不仅仅在带路——这是要让行尸服。
就跟眼镜蛇听着笛子能跳舞一样,这行尸听见铃响也发慌,这就是因为摇铃有一个法宝,一个法门。
法宝就是那个铃铛,不能是普通的铃铛,而是锻造的时候,必须得用黑狗血公鸡血鲤鱼血三样混合的三合血淬的银铃铛,花纹镂刻黑无常,白无常。
法门就是你摇晃铃铛的节奏,也不是瞎摇一气,而是按着一个独特的秘法节奏,只要你这个节奏到尾,就会模仿成一种任何行尸都害怕并且臣服的声音——勾魂铃的声音。
所谓勾魂铃,就是鬼差勾魂的时候用的,我当初跟着狐狸眼兼职的时候,也见识过,不过没有摇过。
阴差有三宝,铃铛,高帽,长链条。
带着铃铛,是为了给死人警示,意思是我们来了,你䞼心理准备,高帽是证明身份,跟警务人员办案都出示证件一样,而长链条就好说了,拴着你走。
所以照着摇铃林的意思,赶尸人摇铃,其实就是在死人面前假装自己是阴差,死人一听这个声音,当然吓的不敢反抗,跟着就走了。
闹半天是这么个原理,还挺有意思。
我就又腆着脸问摇铃林,这些赶尸的东西,能不能传授给我?
摇铃林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很痛快的就点了点头,说您给我这么大的恩惠,这点其实算不上什么,您感兴趣,我教,只是这玩意儿繁杂,每一个音节你都不能错,一旦错了,那行尸发觉你其实是冒充鬼差来骗他的,那必定反扑,就不好办了。
所以他们小时候学技艺,第一个事儿就是得把摇铃练的滚瓜烂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错,因为一错就要命,这是个很长的过程,担心我一下学不会。
我摆摆手说没事,我没别的好,一个腰子好,一个脑子好,你就放心的教吧!
但是有一样,可别把我学会儿这事儿给说出去,我怕给你们家造成不良影响,毕竟这是不传外人的事体,我不能害的你对不起宗族。
摇铃林一听,伸出了不哆嗦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连连感谢我想得周到,接着,就把那些法门,细致的跟我讲了一遍。
乍一听确实是有点麻烦,因为不光铃声跟演奏乐器似得,节奏很重要,而从白僵,到黑僵,飞僵,再到魃,每一种行尸的节奏还都是不同的,好比每一种行尸,对应一种“铃声”,粗略来说,越厉害的行尸,你越得摇的急。
我拿出了半天时间勤学苦练,还真给学会了,我都感谢我们老李家留下的祖传脑子,就是这摇铃摇的时间长了,手腕子吃力,让我也有了点中风弹弦子的感觉。
我还问陆恒川我演奏的怎么样,能不能啥时候也上维也纳风光一下?
陆恒川翻了个白眼说还维也纳呢,维纳斯听见都得把胳膊接上捂耳朵。
你娘,不是我说,这个坑爹货他就是不懂艺术,咱这也算是一种民俗乐器,跟他演奏就是对牛弹琴,糟蹋。
陆恒川答道他确实不合适听,反正听得懂这玩意儿的,没活人。
这倒也是。
过了不长时间,就有伙计上门邀请,说老板娘那摆好了私家菜的宴席,问我什么时候方便赴宴。
我已经让摇铃林用他们家的镇尸法镇住了那个女魃,重新把鲁班尺拿回来了,就说我现在就有空,说着跟陆恒川对了对眼。
陆恒川会意,我是跟貂裘说好了,是两人晚餐,他就也跟着我一起走——上门口当保镖去,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我带着他出去之后,正看见小白和周飞他们俩也给来了,周飞一瞅见我,忙问是不是要去赴宴了,他也想跟着帮忙。
小白就更别提了,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还人情的机会,也沉着一张脸尾随而来。
这下浩浩荡荡的,我还没咋享受过这种带保镖出行的感觉,还挺风光的,难怪老大们都很喜欢出街装逼。
于是我就带着他们三一起去了,说好了让他们守门口,听见动静往里冲。
而说着,我注意到了小白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就问他是不是肚子疼,茅房在南边。
小白瞪了我一眼,说干你屁事。
嘿,这小子真是一匹野马,没事瞎尥蹶子,得训。
算了,怎么也是银牙手下的遗留人口,不好弄,历史遗留问题慢慢解决,现在先操心貂裘的事儿吧。
很快,到了貂裘的屋子里,一开门一股子香风,甜滋滋的熏的人眩然欲醉,里面陈设的也贼香艳,貂裘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主位上,含笑望着我,美目里带着诱惑之色。
一个大桌子上摆着各色美食,琳琅满目,貂裘见我进来了,赶忙往里让我,拿了酒壶就倒了酒:“贵宾请坐。”
我大咧咧的就坐下了,露出很惊喜的表情:“老板娘费心了。”
“贵宾拿住了魃,帮了大忙,这点算什么,”貂裘一笑,目光潋滟:“说起来,贵宾想好了,拿什么悬赏了?”
“这几个悬赏嘛……”我假装不经意去扶酒杯,暗暗却往貂裘的手上靠:“其实都没有我真正想要的,所以才犹豫不决,心里很纠结呀!”
貂裘不动声色的拿开了自己的手,玩儿的好一个欲擒故纵:“怎么,贵宾是觉得那些悬赏都不够好?只要贵宾开口,能拿的出的,我一定让贵宾满意。”
我立马抓耳挠腮,露出个腼腆样子:“这,这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我怕我说出来,老板娘笑话我痴心妄想啊!”
貂裘一听我这话,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贵宾但说无妨。”
我腆着脸就靠近了她:“不瞒你说,我还是个光棍,这光棍想媳妇,夜夜心里苦。”
貂裘虽然眼里很有得色,但表面还是明知故问,像是存心探探我的底细:“要不然,我给贵宾去找合适的人选?”
“这上哪儿找呢?”我一摊手:“人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了好东西,次的也接受不了,老板娘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我就明人不说暗话,这都见了老板娘了,一般的女人,我看不上啊!”
貂裘眼里的得色更浓了:“那贵宾的意思是……”
“你也别叫贵宾了,多生分啊,”我抓住了貂裘裹在精致手套里的手,呼哧呼哧的说道:“要是老板娘不嫌弃,以后我李富贵就留在这里,给你撑事儿,你做老板娘,我做老板,但凡有麻烦,我一力给你搞定,你看行不行?”
貂裘嘴角一勾,摆明是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但还是佯装的很不好意思,假意要挣扎:“贵宾冷不丁说这种话,我也是吓了一跳,这事儿你得容我想想……”
我赶紧抓住了貂裘的手,死命的胡噜起来:“那你想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