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口?中的“道侣”,那位面容姣好的青玄宗弟子,身上所沾染的魔气,则正是柏己的气息。
青玄宗,柏己。
时隔二?十五年,这两个?名字再一次抵死纠缠在一处,可这一次却并未粘连什么黏腻化不开的浓稠血色,反倒是带了些?旖旎暧昧的绯红。
这种一旦爆出定然能掀起轩然大波的秘密被他们?撞见,那人却似乎并未起杀心,反倒是好脾气地?仅仅要了句无关痛痒的道歉,便?亲昵地?揽着白衣女子远去。
仿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她证明?清白,还她干净无暇的名声一般。
来不及多想,也无暇去分辨这种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病发作的猜想究竟是真是假,对隐蔽藏匿于身侧的危险有着近乎完美直觉的几人,当即便?决心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处。
潮湿的风裹挟着淡淡的雪松清香,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之中肆意穿行,拂动两侧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墨色密林,月色与夜色交织成一副静谧混沌的绘卷。
直到?顺利离开连仓也并未受到?半点阻力,五人才略微松了口?气,喘息着慢下了脚步,在一旁巨树枝干上斜倚着休息。
气海之中的灵力几乎因他们?发狠一般的逃命而消耗无几,此刻隐隐泛着透支之后惩罚一般的刺痛。
这一夜,几乎成为了他们?记忆之中,最?为狼狈的时刻。
休憩片刻,取出储物袋之中早已备好的清水喝了两口?——对于他们?而言,十天半月喝不上现成的水已是家常便?饭。
其中一名腰悬弯刀的女子轻轻蹙眉,回?身望了望仅余风吹草木发出沙沙声响的密林,小声道:“应该安全了吧?他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她身旁的男人额心至眼尾横亘着一道长而深的疤痕,接过她手中的水壶,仰头灌了一口?,淬道:
“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那小子倒也未必真是柏己,或许只是使了些?我们?看不穿的小把戏罢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先前在连仓以罗盘探到?温萝头上的男人似乎是五人之中的头领,此刻正屈膝坐在一旁的巨石上垂眸沉思,闻言抿唇摇头。
“小把戏?若是这罗盘如?此容易被所谓的小把戏影响,我们?坟头草恐怕早已几丈高了。
不管那男人究竟是不是柏己,总归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还是趁他心情好陪着夫人散心时不愿理会我们?,速速离去才好。”
他这话?一出,剩下四人皆是一阵沉默,就?连先前那心中不忿的刀疤男都没再顶嘴,只小声反驳了句:“老子还从来没听说?过柏己什么时候娶了个?夫人。”
无言地?在原地?又休整了一会儿,感到?灵力自枯竭隐隐有恢复之势,五人便?准备重新启程上路。
抚了抚腰间弯月般的长刀,女子下意识回?头一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隐约弥漫开一阵苍梧松木一般冰冷凛冽的气息,仿佛一阵无形的浪潮,不知不觉间将五人所在的方寸大的空间浸满,直欲将人溺毙。
见她愣在原地?不动,刀疤男狐疑地?回?头催促:“看什么呢?快点,走?了。”
不待她回?答,蓦地?,冷风骤起。一道携着戏谑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刃无情地?刮向五人,缥缈虚幻,却又掷地?有声,无处不在。
“在看我么?”
五人霎时如?坠冰窟,血液逆流涌上天灵,浑身如?僵滞了一般动弹不得。
这声音,对于五人来说?极为耳熟。
仿佛地?狱恶鬼凑近耳畔恶劣的呢喃,瞬间便?激得众人冷汗与鸡皮疙瘩簌簌下落。
树荫之下,在水银般月色无力照拂的阴影之中,依稀显出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
男人一步一步气定神?闲地?自暗处缓步踱出,一道分明?的界限在他一身华贵玄衣之上缓缓上移,切割出一道极为显眼的明?暗线。
而那流水般的月光落在他俊朗的脸廓上时,那张几个?时辰前曾令他们?心惊胆颤的脸,随即清晰地?显露出来,唇畔若有似无讥诮张扬的笑容一如?先前。
见五人纷纷如?临大敌地?在原地?死死盯着他,柏己扬了扬眉,眸光闪跃着故意为之的恶劣惊奇。
视线在五人惨白如?纸的面色上一一极其缓慢地?逡巡而过,他倏然轻笑一声,似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迟迟定在此地?不动?你们?是在等我?”
顿了顿,不等几人回?应,他便?自顾自道:“原本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还以为能跑得更?远些?,却没想到?……不得不说?,这结果着实令我有几分失望。”
言语间,丝毫并未将五人放在眼中,戏耍作弄的恶意半分遮羞也无地?尽数铺陈在众人眼前。
刀疤男脾气最?为火爆,率先呛声:“真是欺人太甚!我们?也并非你想象之中那般软弱可欺,有什么尽管招呼来!”
柏己倒是并未因他的挑衅而动怒,眉峰未动眼皮不眨,面色堪称平静地?迎上他恼羞成怒的视线,看不出心思。
见他反应平淡,五人头领心念微动,试探着道:
“不论你究竟是谁,可既然你身为魔族人,却背地?之中与青玄宗弟子结为道侣,你便?要顾及她的声誉。
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如?今我们?五人便?立即惨死你手,但凡流传出去,你与她都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