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衣衫摩挲的窸窣声响。——一定是南门星又双叒叕旁若无人地与?姜芊上?演起腻歪得让人看不下去的亲密。
温萝努力地放松着呼吸,心?下腹诽。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木料刮擦之声响起,似是南门星抬手拉开?了桌案旁的木椅,随即,极轻的脚步声和着南门星轻柔缱绻的嗓音穿透无端黏腻的暧昧空气,清晰传入温萝耳廓。
“阿芊,昨日你吃得太少,是依旧吃不惯苍梧的口味么??今天我为你准备了扶余菜色,都是你喜欢的。多吃点,好不好?”
温萝:“?”
亲爱的南门星欧巴,您是不是缺了点生活常识?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啊!真?正需要进食的活人在这呢!
饶是她努力地屏蔽自己的五感,可在捆仙索的作用下,温萝只觉得身体仿佛脱离了掌控一般缥缈麻木。这种怪异的感受却又不同于【一片痴心?】被动开?启,多了几分酸麻刺痛的异样触感,周身灵力枯竭凝滞,就连于修士平日里而言过家家一般轻而易举的关闭五感也?难以做到。
下一瞬,在她来不及心?下哀叹之时,鼻腔便猝不及防涌入一股极为诱人的鲜香气息。
虽说修士以天地灵气锻体,并不会感受到饥饿,可灵魂却似是有记忆一般,温萝无端回忆起南门星支线之中,封王台每日变着花样络绎不绝涌上?桌案的珍馐佳肴,那?鲜嫩滑腻的口感和着条件反射分泌的唾液在口腔之中凝集。
一切仿若昨日。
还未等温萝来得及克制,便下意识喉头一滚,咽下了一口可怜的唾沫。
完了。温萝心?下绝望地无声呐喊。
不出她所料,下一刻,便有一道阴寒的视线粘在了她假意人事不省的面上?,其中裹挟涌动着的危险与?不悦,浓稠到化不开?,在空气中战栗着浮动,肆无忌惮地朝着温萝的方向?如雨而下。
即便她此刻并未睁眼?,也?几乎能够在脑海之中描绘出南门星如今的神色。
——那?双狭长上?扬的沉郁眼?眸,此刻定然蕴着莫测难辨的黑寂与?森寒阴戾的杀意,和着那?如淬了殷红血渍般幽然若鬼魅的红唇,如夜间肆无忌惮的索命鬼魅,而那?道暴戾几乎凝为实质的视线,如今必定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
方才她吞咽口水的动作实在是难以掩饰,如今再?装下去除了贻笑大方以外并无任何有效价值。
她可以,她能行!
将这六个字在心?下飞快地默念数十遍之后,温萝心?下一横,缓缓张开?双眼?。
一时间,温萝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那?双眼?眸。
银蝶振翅般颤抖的睫羽之下,似是蕴着漫天星辰一般璀璨流转着细碎的波光,直欲引人下意识溺毙其中,溺毙于那?春日山涧迷蒙的水雾,溺毙于三?月桃雨霞光般的柔波,溺毙于其中洇开?的那?一片下意识泛起的涟漪与?情意。
不知?不觉间,南门星脸色不自觉狠狠下沉,深谙眸底翻涌着风雨欲来的潋滟暗芒,和着冰封千里的疏寒层层叠叠荡漾开?来,在虚空之中骤然弥散。
他?显然还没?有足够变态到享受旁人围观他?与?姜芊之间的亲昵,亦或者说,他?对于姜芊的独占欲已经猛烈到不可忍受旁人的视线有一分一毫、一时半刻在姜芊身上?停留。
——哪怕是女人也?不行,更有甚者,哪怕这个人仅仅是个将死的女人也?不行。
一股幽幽清淡的昙花香气在空气之中沉默地涌动着,若有似无地被他?沉缓脚步掀起的微弱气流拂动摇曳起来,隐约钻入温萝鼻腔之中,激起一阵令神魂微微颤抖的诡秘靡丽。
温萝视线自桌边背对着她柔软倚靠于椅背之上?的姜芊身上?挪开?,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不出所料,南门星正如她设想的那?般,意味不明?地垂眸睨着她。
此刻的她狼狈瘫软在地,周身受捆仙锁束缚,只得仰起脸来难耐地痛苦喘/息着看他?。
而他?则一如既往,一袭华贵繁复的淡黄锦衣,金冠墨发,肤色雪白,眉眼?狭长,脸廓精致,如今气定神闲地立在她身前,将满室明?紫色火光遮蔽了大半,在她身上?拖拽出一片瘦长诡秘的阴翳。
温萝沉默地抬眸打量着他?。
时隔许久,再?一次相见之时,整片空间竟再?一次巧合地铺陈开?来一片云锦般的紫色光晕,犹若当年他?们分离之时漫天涌动流金般的粉紫色晚霞。
南门星与?曾经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眼?眸依旧寂黑莫测,睫毛是寻常男子没?有的纤长与?浓密,如今眼?睫低垂地瞧着她,那?张过分漂亮的面上?看不透思绪,无端显出几分阴郁诡谲。
“睡得好么??”他?蓦地开?口。
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温萝的答案,话毕,便自顾自微微蹲下身,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的打量,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扫了一眼?。
半晌,他?似是想到什么?,红艳的唇微微一勾,弧度冰冷带着些许阴鸷的玩味。“既然你醒来得如此是时候,那?不如现?在就去死吧——只要你死了,阿芊便当真?能多吃些。”
温萝喉头微滚,脑中灵光一闪,似有所感地看向?他?宽大袖摆之下摩挲的古朴墨色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