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荞气笑了:“爸爸一个月给我妈多少生活费?奶奶你敢不敢说给家属大院里的人听?”
反正是在家里,郭母嘴上不饶人:“我有什么不敢的?”到底是多少却又不说。
唐荞大声说:“从我妈嫁进郭家,我爸雷打不动,一个月给我妈十块钱!”
郭母刚想骂:“十块钱怎么了?你有本事每个月拿出十块钱来给我,老娘抽头扶脚侍候你,半句怨言没有!”
毛丫头还没工作呢,除非去偷,哪里能每月找十大块钱给她?
就听门外一阵唏嘘:“唉哟我的娘啊,这一大家子人只给十块钱生活费,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着一个月能吃几次肉!”
“就是,更别说桂兰刚进门时,郭大伯就瘫在床上,屎尿要人侍候不说,天天要吃药,单是每月药钱就不止十块钱,桂兰是怎么把日子过下来的?我从没听她家有谁说饿着了。”
“是女人谁不会生孩子?郭大妈,要是红莲刚生完孩子,吃口饭都要被人夺去饭碗,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就是,要是红莲哪天嫁人了,也有个天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姑,还好话没一句,你只怕要跳着脚上门骂了。”
郭母张着嘴矮半截。
她怎么又忘了?当代人都喜闻乐见东家长西家短,她要是吃饱喝足,听到哪家大吵大闹,也早跑面前去听着了,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痛,发表意见呢。
其实也不是她忘记了,而是以前不管她怎么欺到头上,农村女人不但自己不吭声,还不准几个丫头吭声,她早习惯了。
“嘘!”郭母一个指头按唇上,农村女人不管,只能她来示意大孙女不要再说话了。
唐荞又怎么忍得住?也没必要忍:“奶奶,是我妈天天去码头扛大包,工地搬砖,医院做护工,餐馆洗碗,灯下糊纸盒,每月补贴进来二十几块,这日子才过下来的!”
外面又是一阵惊呼:“怪不得桂兰能把这日子过下去,原来她贴补进来这么多,又出力又出钱还要受气,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唐麦唐粟再次放声大哭。
之前是害怕,这次是伤心,她们是今天才知道妈妈过得这样辛苦,她们却常常惹妈妈生气。
“唐荞叫你不要说了。”郭母又气又急,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有什么证据说你妈每月贴补进来二十几块?我还说我每月都私底下给你妈三十块钱呢。”
郭红莲也哼哼唧唧:“就是,我还说我把我的实习工资都交给你妈了呢。”
“当然有证据!”唐荞擦一把眼泪,几步冲进里屋,踩着小凳子从衣柜顶拿下一个蛇皮口袋。
唐桂兰的衣服物品全放里面。
整个衣柜只放郭思远的衣服,连床底都是只放郭思远的鞋和书。
只有像柜顶这样不好放不好拿的地方,才有唐桂兰放东西的空间。
唐荞从蛇皮口袋里翻出三本厚厚日记本,拿出去啪啪放桌上:“我妈每个月的开支都记录在这上面,你们随便翻开看,哪个月是十块钱能过得下来的?”
唐桂兰嘴微张。
她记账的事大女儿怎么会知道?
郭母的嘴则大张着,郭红莲也心虚,低声嘟囔:“谁有闲功夫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