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敲开了一间休息室。
程渊长腿搭在茶几上,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垂下潮湿浓黑的睫毛。
周满轻轻走到他身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房间里昏暗的光打在他眼下,一片青黑。
她垂下眼眸,犹豫片刻,不受控制地靠近他,静静看着他。
睡着了的程渊不再散发着冷漠薄情,生人勿近的姿态,他变得人畜无害,看着很温顺。
一张深邃,帅气的脸也染上了温和。
这么累,程渊,何必要去对抗。
她忍住鼻尖的酸涩。
“在偷看我?”
程渊突然睁眼,抬起长睫,直起身来,肩胛骨在衬衣里清晰分明,凑近周满。
她骤然回神,忽略男人的温热气息和压迫感,“你找我?”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是。”
“为什么帮我,知道我没有工作,所以叫节目组邀请我。”
程渊注视她,“黄兰梦的事情吓到你了,你从来单纯,她的死就是给你上的第一课。你在娱乐圈会遇到无数像她一样的事情,也会遇到无数黎尚仕,权正郢。我担心你心理上受伤,这档综艺很好,所有嘉宾我都考量过,很好相处。”
周满咬紧下唇,“我不需要,”她嘴硬,“我不会受伤。”
程渊眨眨眼睛,莫名翘起嘴角,笑了一声。
“笑什么?”
“周满,你全身上下都软,就嘴最硬,”他的笑声越发大了,胸腔不停震动,“就和乌龟的壳,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
“程渊!不许调侃我。”
程渊见她恼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
终于扯回正题上,周满道:“明天不行,是……我妈妈的忌日。”
“哦,”程渊的嗓音很沉,“可我只有明天的时间,明天是最合适的。”
周满还想说,程渊先她一步起身,长腿站直,高大的身子俯身看她。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跟我走,今晚一点的飞机。”
周满握紧拳头,等回国晚点她就跑掉,说一不二的男人真让人讨厌。
下了飞机,一辆迈巴赫停在机场外,周满和程渊上了车。
令周满意外的是,车上有一束白菊花。
白菊……
周满蓦然转头去看程渊,“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她心尖缠绕。
“白菊,一束祭故人。”
程渊眼睛很黑,周身冷肃,他回望周满,“小时候,我妈妈带我去爷爷的葬礼,每个人都低着头静默无语,妈妈很残忍地告诉了那个只有五六岁的男孩,这是死,死了就不会动,没有声息,没有作为人的一切机能。”
他停顿了一下,“男孩吓哭了,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
周满红了眼眶,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那是每次她去给母亲扫墓时路上的风景。
程渊带她来给……妈妈扫墓。
她根本忍不住眼泪,她哽咽问:“所以我会永远记得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周满,人这一生都走在荒野上,那里没有野草,没有星辰,没有轮回,只有回忆不会改变。你不会忘,现在我也不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