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尘的伤疤,这是第一次,被揭露于人前。
是的,她被囚在栖凤宫的那些日子里,不仅要面对贵妃韩簌鸳的百般折磨,还要受制于那个栖凤宫中唯一被留下“伺候”她的老太监。
那阉人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个最底层的粗使杂役,受尽白眼嘲笑,从未被当做过人。
所以他有种近乎疯狂的变态。
如果说韩簌鸳的手段,是让她肉体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个老太监,便是摧毁她精神最锋利的一把刀。
栖凤宫中,韩簌鸳不来的夜晚,殷卿芷身为一国皇后,不得不在最卑贱的阉人身下,沦为玩物。
此刻,不论是被余候追杀的那群人,还是等在一旁的梧桐,都被余候说的这话里丰富的信息量惊呆了。
在场之人,唯有慕清尘,淡定如斯。
她听了余候对皇后的叱骂后,轻甩剑刃,接下他所有招式,还有闲情逸致询问:
“原来,那人是贵妃派来的啊……
所以你到皇后身边,从一开始,便是算计?她救你的家人,为你治疗顽疾,你所有的感恩戴德,都是在做戏?”
余候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自己所有招式尽无用的场面,心急之下加快了攻势。
动手时,已看得出招式有明显的急躁散乱。
“是啊,只有殷卿芷那蠢货,才会信老子真心效力于她。”
他说完,边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慕清尘的攻势,边谨慎地打量着她,已将她当成殷卿芷的亲传弟子。
不过……
“你便是学得再多,终究也不是殷卿芷。”余候冷笑,“除了只有她能使得出的那招绝学‘菩提隐’,这世上,还没有能击败我的招式。”
“哦,是么。”
慕清尘勾唇,然后在余候宛如见鬼般的惊愕目光中,起势出招,基于对人体穴位的了解以及自身极强的柔韧性,在对手出乎意料时用快准狠的强硬姿态——直取命门!
“噗!”
剑没入皮肉的声音,细微又清晰。
余候盯着插入心脏的剑尖位置,与记忆中自己曾被击败的那一击,完美重合。
只是当年的那把剑,是未开锋的竹剑。
现在这把,顷刻间便足以让他命断于此。
“你……”
他抬眸,入目的唯有慕清尘那双平静到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眸子。
他张口,却只吐出一口血,千言万语都被汹涌的血堵在喉间,发出吼吼的声音。
这个人,明明容貌和殷卿芷完全不同,却和她有近乎一样的目光、气势。
多年前,他也如今日一样,戳到胸口的明明只是一把竹剑,却仍然被这杀神般的目光吓软了脚……
“嗯,我是。”慕清尘淡淡回应。
只被他看一眼,就好像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然后,毫不犹豫拧动剑柄,让剑锋在他心脏深处撕出更大的伤口。
鲜艳的血液,像无法阻断的溪流般,从他的心脏奔涌而出。
她居高临下看着余候胸口如泉水般涌出的鲜红色血液,冷声道:
“当年你学剑时,我便与你说过,生性愚笨不可怕。只是你杂心太重,大道难成。
我已将所学全传授给你,你却仍学成了如此不三不四的模样,只能做那些贵人的狗。
呵,余候,下辈子,活出个人样吧。”
“你……怎么可能……”
余候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暗红色血液,最后一句话都未说完整,就跌下了身后深不见底的山崖。
慕清尘俯视那漆黑的深渊,心知事情还没结束。
余候敢在此行刺当朝大臣,说明这次春猎就是场皇帝亲手主导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