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蹙眉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娘子切不可乱闯,舒畅些便赶紧回来。”
阿素点头应下了,朱雀才走了回去。她躲在廊柱后等了一会,果然见元剑雪缓步归来,悄悄在他身后跟了两步,行到僻静转角处,身前之人猛然回身,一只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阿素死命掰着他的手,元剑雪见是她也一怔,松了手,冷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阿素软在地上,喘息片刻,拽着他的衣角起身,元剑雪的目光有一瞬厌恶,不过出于良好的教养,他依旧将她抱扶起来,只是很快松了手,似乎不愿有过多的接触。
她明显察觉到他不喜欢她,不知是因迁怒还是她做错了什么事,虽如此,她还是不得不道:“世子请听我一言。”
元剑雪审视着她,阿素抬起头道:“一会若有刺客,世子应挺身而出,保护陛下。”
元剑雪猛然睁大星目,阿素又低声道:“家里藏着那些甲胄,早日烧了吧。”
说完这些话,阿素转身向外走,手臂一痛,被紧紧握住,元剑雪冷道:“你说什么甲胄?”
阿素原本不知,自家私藏兵甲是确有其事还是被人陷害,此刻见元剑雪神情讶异,想到阿兄惯不会说谎,确定十之八九是栽赃,巡殿的禁卫已向这边而来,来不及解释,阿素挣脱他的手道:“照我说的做,于世子有益无害。”
阿素随即反向而行,躲在廊柱后,见那队禁卫过去,探出身来,已不见元剑雪的身影,脚下有个晶亮之物一闪,她俯身拾起,发觉是阿兄的佩玉,上面的璎珞还是她结的,想必方才拉扯间被拽了下来。
阿素正望着那温润的羊脂玉发呆,手中忽然一空,身后有人娇咤道:“私会情郎,可被我拿住了。”
阿素转身,正见一身红衣的永仙立在自己身后,指间还绕着那件佩玉,翘着唇角望她。她心道不好,怎么又惹上了这混世的魔王。
像是解惑一般,永仙得意道:“方才我就注意到你,悄悄跟过来,果然得了这私相授受的证物。”随后又遗憾道:“可惜没让我拿到那人。”
阿素松了口气,看来她并未见到阿兄,那玉佩她不要也罢,这人可真得惹不起,她低头向永仙福了一福,匆匆而去。
见她不惧自己,永仙气恼,随即抽出了鞭子,作势要抽,阿素退了一步,叹了口气,自知难以幸免,却忽听另一个声音道:“这是做什么?”
永仙停了手,抬头正见长平县主苏樱华与她的女伴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见到自己未来的小姑,她心情也好起来,微笑道:“阿樱来得正好,今日便叫你见识下我是如何管教这不驯的婢子。”
长平叹道:“殿下莫急,容我先问一件事,殿下可曾见到我阿兄?”元剑雪中途忽然离席,等了许久也未归,她有些着急便出来寻找。
阿素一怔,如今长平不唤表兄而是阿兄,想必正如上次在李容渊府中见到阿娘那次所闻,已令阿娘认了自己作亲女。明明是件好事,她却觉得心中有些酸涩,随即又赧然,难道自己还要嫉妒与自己如亲姊妹的阿樱不成。
听闻元剑雪之名,永仙倒罕见地有些面热,手指绞着金丝软鞭,摇了摇头。
长平有些失望,目光转而落在阿素身上,眸色一深:“这位是?”
她身侧的女伴崔三娘意有所指道:“贵主难道不知,是沈家的五娘。”
阿素见到崔三娘,方想起她便是上次应与元娘一同去慈圣寺,却临时被自己顶替的那位,正是宫里那位崔婕妤的侄女。
崔三娘幼时清河崔有意与皇室结亲,相中的正是皇长孙,燕王世子李琳琅。后景云帝纳娶崔氏入宫为婕妤,幸原先的娃娃亲未曾下定,正好作罢。三娘已晓事,未免遗憾,却知要同李琳琅一同做童男女,陪赵王妃到慈圣寺,心中欢喜,然而临到日子却被赵王妃的妹妹沈五娘顶了缺,想来两人确是没缘分,心中气恼,此时见阿素,便不由语中带刺。
然而这些事阿素并不知道,只觉得崔三娘的目光不怎么友善。崔三娘见身边两位贵主似乎并未领会她语中深意,不由微笑道:“便是被九殿下纳入府中那位,过几日也许要改口唤九嫂了。”
这便是明里暗里的讽刺了,阿素在心里叹了口气,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心思如此复杂,想来前世她这个年纪尚只知道吃喝玩乐。
长平淡淡道:“莫浑说,我也曾听闻那事,是九哥哥要收一位女弟子。”
见她不悦,崔三娘道:“是我失言,庸脂俗粉又如何如得了九殿下之眼。”
长平望着永仙道:“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便是殿下上次吵着要的那位五娘。”
永仙面热,上次她说要向李容渊要人,不过是吓唬阿素,对于这么九哥,她向来是有点怕,况且如今她又有事求他,只是上次她随口一说,竟传得人尽皆知了,此时也不得撑面子道:“不错,上次让她逃了,这次定要向九哥要人不可。”
长平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方才正见九哥哥也在,殿下不如与我同去?”
阿素怔怔,如今的长平有些陌生,她记忆中的她,幼年失怙又丧母,同自己一起在阿娘身边长大,时时柔顺而谦卑,却忘记了她骨子里也藏着贵女的冷淡与骄傲。
直到今日阿素才发觉,也许她从未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