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弄明白几件事。
这个问题并没有令李容渊难以启齿,相反,他淡淡道:“他是高昌王阿伊拉的儿子,下一任的王位继承人。”
这是阿素已然知道消息,她又迫不及待道:“那他为什么要入宫行刺?”
李容渊望了她一瞬,修长的食指压在唇间。阿素不解其意,只见他微笑道:“一个,每日只可问一个问题。”
阿素自然不甘心,想起萨利亚的话,望着李容渊急促道:“他说你抓到了一个女人,可是那日推我下去之人?你究竟……问出了什么?”
她心中极忐忑,然而李容渊只是摇了摇食指,伸了个懒腰道:“你可以留着明日,后日再问。”
“反正。”他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微笑道:“时日还长着呢。”
阿素气结。
她挣扎着下地,却被李容渊揽着抱起来重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这卧榻实在太宽大了些,乌发铺了满床,她仰面躺着,李容渊俯在她身上时,带着压迫感的白檀气息笼上来,阿素忽然想起前世在御榻之上,也是同样的情景。
第69章赠剑侍寝一向是难熬的
侍寝一向是难熬的,阿素想,这是大婚后她才知道的事。从小被教导着要端庄,做了皇后更应如此,侍寝自然也要有规矩。然而阿素此前怎么也想不出,他那么淡漠的一个人,却轻而易举令她将嬷嬷教过的那些规矩都忘在一旁,在他怀里抖着身子,呜咽着讨饶。
然而哭也没用,甚至适得其反,可这宫中没有旁人能与她分担,所以她也只能受着。好在后来他们闹得那样僵,只在每月朔望,依祖制应幸中宫,他才会来长秋殿中,也不怎么留宿。阿素倒是松了口气,只是除了她,身边的女官,宫女乃至内侍都满面忧虑,到了日子皆严阵以待,连一向最听话的青窈也不体谅她,尽心为她梳妆。
这是阿素不愿意回忆的事,甚至被李容渊身上幽沉的白檀的气息笼着,脊背便一阵阵发颤。她闭上眼睛拧着脖颈,侧过脸去。
依旧是全然的抗拒,阿素知道李容渊的性子,对强迫毫无兴致。果然,他松开了扣着她腰的手,只是目光在她不经意露出修长颈项,与微微开阖的中衣下纤细的锁骨上停留得久了些。
阿素悄悄睁眼,见李容渊已起了身,用被衾将她盖好,熄了帐外的烛火,重在她身边躺下,淡淡道:“睡罢。”
她已经这样大了,哪能与他同睡一榻,阿素起身要下榻,还未动一动脚踝已被捉住,他低沉的叹息来:“这样子,还要到哪去?”
阿素方想起自己右足有伤,此时的确走不了路,只能向内挨靠,离他李容渊远了些,蜷缩起身来。
好在这眠榻甚大,两人各占一处,倒也不怎么嫌挤。
这一夜似乎有些漫长,阿素醒来的时候,李容渊早已入宫上朝。因右足的伤,她又在家中养了三日方到官学读书。只是李容渊不知在忙什么,并未再传她去东苑,只有朱雀悉心照顾她,想必是得了吩咐。再过一个多月他便要封王,太子为了省心将许多差事都交与他办,他身上的担子应更重了些,阿素想。
因永仙开春便不在官学读书,今年剩下的这几个月便是阿素在官学中最后的时光,她十分珍惜,早早便去了弘文馆。只是因为落水与萨利亚一事,李容渊再不许她身边无人,竟从率府调了四名亲卫,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率府亲卫皆是勋贵子弟,却对她恭恭敬敬,阿素走入经堂之时,身后四人也随她而入,立刻便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那四人威风凛凛立在她身后,阿素即刻听到身边人声啧啧笑道:“……四品官员家的女儿,竟比公主排场还大。”不禁心中一滞。
幸好永仙浑不在意,她也到得很早,几日未见,见阿素十分欣喜,向她招了招手,阿素便命那几人原地待命,自己走到她身边。
见了阿素,永仙不免调笑道:“九兄真宝贝你。”
阿素望着她郑重道:“殿下莫浑说。”
闻她语气认真,永仙方收了声,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匣子,微笑道:“你瞧,这是什么?”
阿素好奇接过,只觉手中沉沉,她轻轻抽出盒盖,顿觉一惊。螺钿檀木盒中赫然是一把宝剑。
这寒光四射的宝剑她并非从未见过,反而知道它名唤“龙胁”,是前朝传自桓氏一脉的一把名剑。此前在李容渊手中,他在平康坊的郑妙儿家中请那六指神盗去郑家盗宝时便以此剑为酬劳,然而几经周转,这剑竟然到了永仙这里。
阿素望着永仙,还未开口,便听她低声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不世名品,你说,我将它送与他,他会不会欢喜?”
阿素自然知道她说的人是元剑雪,倒有些好奇道:“殿下为何要送世子这柄剑。”
永仙握住她的手道:“因为他不愿靠祖荫和父皇的恩泽领官职,而要参加今年的武举,来年去边疆,上战场。”
永仙的眸子里全是倾慕赞赏,阿素却心中一沉,前世便是如此,因阿耶获罪,皇帝阿舅降了元家的爵位,夺了封地。待新帝登基,阿兄从武举,去边疆。阿素知道,他是要为元家争一口气。然乐府诗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阿兄从军三载,军功无数,最后却埋身黄沙,尸骨不见。
阿素自然不能任其重蹈覆辙,她在心中拿了个主意,找机会一定要拦着阿兄。然永仙却不知她心结,从身边的玉华手中取了五彩锦线,兀自比划道:“要打个络子,缚个剑穗,配上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