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子期颔首,李容渊倒有些惊异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然目光交汇之间,两人皆是眸色深深。
华鹤身边的小内侍极惊讶地望着李容渊与元子期,讶声道:“阿翁,莫不是我的耳朵不好使,方才分明听魏王唤的是岳父大人。”
华鹤斜觑了他一眼,意思便是,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那小内侍却不可置信道:“若是……魏王与元家结了亲,那岂不是,岂不是再没人搬得动他们。”
华鹤嫌弃他说得直白,却不得不叹了口气道:“是我教出来的,倒还不傻。”
那小内侍顿时急得跳脚道:“那陛下岂不处境尴尬,那可如何是好?”
华鹤深深望了他一眼道:“那便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了。”
说完,他又低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小内侍似懂非懂,却听华鹤自语道:“瞧着那日,九殿下确是对元家那小县主上了心。”
紧紧跟在华鹤身后,小内侍磕磕绊绊道:“阿翁,如、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
华鹤不答,却笑道:“待九殿下离开,我们去德妃处探探口风,说不定,还要与她一同去元家走一趟。
当其时,不满李容渊的自然不只杨家一人门,中书令崔泯自知道赵王李静玺也是一般心怀不忿。他府中本有位姓姜的得力幕僚,宫变之前突然失踪,数十日后回来竟投了李容渊门下,如今从九品校书擢为万年令,虽不过是八品县令,却掌握京畿,可谓荣宠有加。也就那时李静玺才知,他那幕僚原本就是李容渊布下的棋子。
而对中书令崔泯而言,这自然是个机会,如今太子形同虚设,虽李容渊风头最盛,但难保其余诸王没有什么想法。这便是皇帝制衡好时机,而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做,便要他来安排了。
李静玺望着崔泯,自然也知道他要拉拢朝中与李容渊不和的势力,比如自己,比如杨家,这自然正中他下怀。
两人一同走出宫门,崔泯眉头紧锁,叹了口气,低声道:“魏王势大,竟有左右朝政之力,不知是福是祸。”
知他故意试探,李静玺也不揭穿,笑道:“势大又如何,不过因为未被挑出错处。”
崔泯闻言讶异抬眸,心中却松了口气,原来他真有李容渊的把柄握在手掌,如此便好办了许多,只是他不明内情,倒真有些好奇,李静玺究竟捏住他哪一处。
见崔泯的目光带着探究,李静玺轻笑道:“阁老莫急。”只是终究要透一点口风,李静玺回眸望着崔泯,沉声道:“难道崔阁老不觉此次吴地之乱,乱得怪异。”
崔泯眸色深深望着他,李静玺却在心中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会稽王手下忽然冒出的那写讨逆檄文的才子,大约就是那位他曾经幕僚,号称扬州的举子,行事诡谲的姜远之。而若他是李容渊的人,此次所谓平定吴地之乱的功劳便根本就是李容渊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只是这其中,元家又参与了多少,这一点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这一点便足够他拖李容渊下水。
第122章问路德妃今日来自是为了宝儿和小九的……
散朝时已过午,元子期出了望仙门时天空中又隐隐飘起了絮雪,身边的侍从牵过马,从他手中接过笏板仔细收好,元子期抬头望了眼浓阴的天空,策马向南面急行。
兴道坊是朱雀门外第一道坊,距离北面的皇城最近,元子期回到王府时身上的雪粒未化。安泰亲自出来迎他,默契地接过他解下的鹤氅,望着元子期有些凝重的神色,关切道:“今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自高氏一党伏诛,安泰以雷厉风行之势斩除余孽,受牵连之人即便免死,也皆罢官免职,就连曾经最受宠爱的永仙公主也因为高后所出失了圣眷,被禁足冷宫。而诸如府中司马郑翊,官婢奚亭暮等叛主之人更是被押入刑部狱严加审讯。刑部尚书沈陟因岳家望州都督蓝越投降吴地叛军之事牵连,且妾室与逆党勾结,连坐打入天牢。本是死罪,沈陟已不报任何希望,但最终竟未被处斩,仅革除官职禄米。
直到后来沈陟才知道,是长公主在景云帝面前求情,才使他死里逃生。这固然是看在沈家曾是元氏旧臣,其中大约也有五娘的缘故。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被长公主认作义女,沈陟虽不懂其中机缘,但到这会只有唏嘘感慨与感恩戴德的情绪。
而如此恩惩并行的铲除异己手段一使,安泰自忖朝中再不会有人敢与自家为难,如今争论激烈之事也只有迁都与改元,但见元子期神情,似乎也并不是他心事重重的原因,想到此处,安泰小心翼翼端过新煎的清茶递与元子期,试探道:“元郎?”
元子期未答,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素呢?”
提起爱女,安泰嗔笑道:“皆言生女肖父,可说得再贴切不过了,这些日子得了空,整日在香房之中调弄那些瓶瓶罐罐,连饭也顾不上吃,我这做阿娘的不懂这些,也只有你能管管她。”
元子期微微扬起唇角,迈出了书房,却是向香房走去。
那香房是一间净室,以琢磨好的岩石砌成,未用一片木材,为的是摒弃木质的杂味,元子期走入其中时,阿素带回府中的婢女琥珀上前福身道:“郡王。”
元子期示意她免礼,琥珀轻声道:“县主在里面。”
自平定高氏之乱后,安泰为爱女请封县主,其时世人只知长公主夫妇亲女早夭,却不知新晋这位又是何许人,而稍微知些内情之人却议论纷纷,为何长公主竟将婢子之女认为亲女,沈家更是惶恐,但承了元家的恩情,连过问也不敢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