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闻言,认认真真地给母亲出主意:“母亲最擅识人,今日便发现了顾明恪。若是他能通过科考,不失为一个?可用之士。若是母亲想寻人,儿臣这就让人去打听?能人异士,日后多多引荐给母亲。”
天后依?摇头,叹息道:“靠我来辨认才能发掘几个?人才,建立一套行而有效的识别人才的制度,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大?治之世无不是国泰民安,仓廪充足,贤才辈出。如今前两条已经?做到?,唯独后一条,迟迟无法实现。”
李朝歌听?到?眉梢微动,她突?意识到?,天后生称帝之心,恐怕并不是李泽死后才产生的。
天后一开口就是大?治之世,可见其野心之大?。哪个?皇后会把治国强军、广纳贤才挂在嘴边呢?纵观历史,再?聪明、再?受宠的皇后,比如先帝之后长孙氏,也只是劝诫先帝当明君而已。而天后呢,却想着创造治世。
心胸气魄,由此可见一端。一个?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就算她不说,也会言行举止中透露出来。
李朝歌心中生出种难言的感慨,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天后便在为自?己称帝做准备了。只是天后一直没人手,直到?两年后李泽去世,天后占据了辈分优势,才逐渐走向?台前。
李朝歌眼睛微微转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她本来以为要再?过几年,等天后成为太后的时候,镇妖司才会成立。?而现在看来,天后早有此心,那镇妖司的筹备,也不必等两年后了。
李朝歌心里?暗含想法,抬头对上首说道:“圣人广开言路,乐于纳谏,天后知人善任,慧眼识珠,有圣人和天后在,真正的人才绝不会被埋没。”
李朝歌不擅长恭维人,干脆便不恭维,直接说实话。这是她真实的想法,所以说话时眼神?专注,语气认真,听?起来十分真诚,远比那些漂亮的、热情的奉承话还要让人动容。
皇帝笑道:“朕知你?孝心,但?是朕如何敢和先皇比?比起父亲,朕还是差太远了。”
李朝歌看着皇帝,一板一眼,极认真地说道:“这些话并不是我有意恭维,而是我从民间听?到?的。祖父是一代?明君,而圣人和天后的功绩,亦不逊于先祖。”
李朝歌这话无疑说到?了皇帝心坎里?,皇帝最在乎的,不是政绩也不是疆域,而是怕不如父亲。皇帝面上露出笑,嘴上却还说道:“是父亲留下的功臣辅佐得好,朕不敢居功。”
李朝歌挑眉,识趣地闭嘴,不再?接话。李常乐左右看看,觉得无趣,用力拿筷子戳盘子里?的菜。
皇帝自?我陶醉了一会,察觉到?李常乐的动作,问:“阿乐,你?怎么了?”
李常乐嘟着嘴,埋怨道:“阿父总是想着朝堂,连吃饭都说这些无聊的事,我都快闷死了。”
皇帝目露无奈,板着脸道:“年纪轻轻,不许说死不死的。”
皇帝有心吓唬李常乐,?而李常乐受宠惯了,哪怕父亲冷脸。她吐了吐舌头,依?我行我素。
李常乐是真的觉得方才那些话题无聊,科举也好,世家也罢,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公主,天生享福的,朝廷大?事自??有太子和驸马关心,她只需要花钱玩乐就好了。
李常乐抱怨,皇帝不好再?继续谈科举的事。李常乐如愿以偿,噼里?啪啦说起新衣服、新首饰,吵着要出宫参宴。
李朝歌对那些妆容螺黛不感兴趣,她垂下眼睛,慢慢想镇妖司的事情。至于李常乐的声音,完全成了耳旁风。
谁关心东都最流行的发髻要怎么盘,最新奇的眼妆要怎么画?等她成了掌权人,她穿什么衣服,京城就流行什么衣服。
与其追逐流行,不如让别人来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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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渐晚,红叶岭陆陆续续亮起灯,不远处的紫桂宫更是灯火通明。裴府别院内,焦尾小心翼翼敲门?,隔着门?道:“郎君,裴大?郎君来了。”
许久无声,里?面不发话,焦尾也紧张地屏着呼吸,完全不敢发出声音。片刻后,门?里?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焦尾长松一口气,殷勤应下:“是。”
焦尾去外面请裴纪安进屋。裴纪安进门?,见屋内清静整洁,无香无尘,顾明恪坐在屏风后,静静翻看卷轴。
裴纪安走到?书房,掀衣坐在案后,问:“表兄,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
顾明恪淡淡应了一声:“虽?没多少东西,但?月底要科考,总要看一下。”
裴纪安顿了一会,轻轻问:“表兄,你?当真打算考明法科?”
顾明恪提笔润墨,静静扫了裴纪安一眼:“自??。既?答应了,岂有食言的道理?”
裴纪安抿着唇,沉声问:“表兄,你?为何要答应?你?若是想做官,父亲可以为你?举荐,朝中有的是清贵之地。你?为何要接受天后的门?路,去大?理寺呢?”
顾明恪本来不想回答这类问题,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给别人解释。但?是等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抬眼,平静地注视着裴纪安:“大?理寺怎么了?”
裴纪安以为顾明恪不明白这些朝廷机构的职责,特意解释道:“大?理寺是主管刑狱的地方,不光要核查各州道卷宗,处理疑难杂案,还要审问犯人,捉拿罪犯,有些时候还要亲去案发之地勘察。大?理寺又苦又累,不易升迁,并非君子清贵之所。表兄若是有意从仕,不如换一个?地方释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