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听起来像是被气狠了,怒道?:“你当?久了太子,学了一身悲天悯人的好心肠,我反倒成了恶人。你现在怜悯李贞,殊不?知当初若是我不?够狠,待萧淑妃和王皇后翻盘,现在李贞的局面就是你们的下?场!我不?杀她们,她们就会杀我,你以为到了那时,萧淑妃会怜悯你们兄妹几人吗?”
李朝歌心里暗暗点头,天后心狠手辣不假,但这些话说的没错。王皇后和萧淑妃能走到这一步,都不是普通之辈,如果当?初是天后宫斗失败,天后的下?场不会比萧淑妃好多少,李善、李朝歌兄妹几人的处境说不定还不?及李贞。到时候李朝歌被囚禁在掖庭,萧淑妃的子女会不?会替李朝歌说话?
恐怕未必。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实在没有?必要?。现在萧淑妃的子女在弱势,自然楚楚可怜,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若是出于怜悯将这两人放走,来日养虎为患,他们报复天后一系的时候,可不会像李善一样顾念手足亲情。
女官清了清嗓子,朝殿里传话道?:“盛元公主至。”
里面一片寂静,李朝歌面不改色进殿,仿佛没看到殿中一地狼藉:“参见天后,参见太子。”
天后看到李朝歌,口气和缓了些,但脸色依然板着:“朝歌,你来了。”
“是。”李朝歌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简,不?紧不慢放到天后面前的案台上,轻轻归拢整齐,“太子宅心仁厚,心底纯善,若有什?么话不?中听,也是为了天后好。母子哪有隔夜仇,天后有什?么话慢慢和太子说,勿要大动肝火,伤了自己身体。”
李朝歌给天后把折子整理好,又扶袖研了墨。天后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她扫了眼低头站在堂下?的李善,冷声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李善垂着头,行礼退下?。出门时,李善听到殿内天后对李朝歌说:“他身为兄长,却还要?让你给他求情。他这个太子兼长兄不?知道是怎么当?的。”
女官轻咳一声,笑着唤道:“太子殿下,慢走。”
李善回神,无声苦笑,下?阶走了。
大仪殿内,李朝歌将天后扔下?来的折子放好后,慢慢退到台下。殿里伺候的宫女都长长松了口气,天后发怒,没人敢上前,幸而盛元公主来了。盛元公主亲自给天后研墨,天后气劲儿过去,靠在圈椅上露出疲态。宫女这才敢上前打扫地上摔碎的茶盏,动作静悄悄的,生?怕吵到了天后。
天后揉了揉眉心,恨铁不?成钢地和李朝歌说道:“太子糊涂,我辛辛苦苦处理政务是为了谁?我一心给太子铺路,他倒好,反而埋怨我心狠手辣,跑过来给萧淑妃的女儿求情。真是气煞我也。”
李朝歌站在台下应诺,心里却想着天后才不?是为了太子,天后是为了自己。这些想法李朝歌没有表露出来,应和天后道:“天后说的是,您一片慈母苦心,可怜太子却不能体会。太子读四书五经长大,身边那群僚臣也个个是儒生?,被念叨久了,难免会被孔孟之言缚住手脚。正是因此,太子才需要?您给他把关啊。”
天后嗤了一声,表情倒好转很多。天后想起刚才的话,还是气得心口疼:“李贞那个贱人。先前我就听宫人禀报过,说太子去掖庭了。我念在他们毕竟是手足,没有阻拦,李贞倒好,拿了太子的钱财不?说,竟还勾着太子给她求情,想出宫嫁人。呵,做她的春秋大梦。”
李贞虽然没名没分,但从血缘上讲毕竟是李朝歌的姐姐,天后骂李贞没事,李朝歌应和就不行了。李朝歌等天后骂完了,才说道:“您是一国之母,也是诸公主皇子的嫡母,晚辈年纪小,不?懂事,只能劳烦您多多包涵。圣人信任您,宫闱内外大小事情都由您做主,钱财之物毕竟是小事,之后具体如何,还不?是得仰仗天后安排。”
天后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是啊,任她李贞再?费尽心机,但能不能出嫁,嫁给什?么人,都由天后说了算。天后心里慢慢琢磨开?,她不想让李朝歌多听,便说:“我今日召你来,是有一桩事交代你。”
李朝歌也暗暗松了口气。李贞算是李朝歌的姐姐,李朝歌一未出嫁,二是晚辈,实在不好插手庶姐的事。李贞是萧淑妃的女儿,李贞如何处置牵扯到皇帝和天后的感情纠纷,李朝歌作为臣子兼女儿,最好闭嘴。
李朝歌顺势转移了话题,说:“儿臣洗耳恭听。”
天后说:“韩国夫人昨日给我传信,说她们府里死了个人,不?知怎么闹到大理寺去了。韩国夫人不想让大理寺插手他们的家务事,便找我抱怨。你去贺兰府上走一趟,把那个死人处理掉,顺便去趟武家,看看你外祖母的身体。”
李朝歌点头:“儿臣明白。”
李朝歌领命后,就很快从大仪殿出来。如今政务都由天后处理,天后嫌远,就在自己的寝宫文成殿旁找了间宫殿理政。正好大仪殿对面就是门下省,发文书方便很多。
李朝歌出宫后,回镇妖司叫人,然后往韩国夫人府邸走去。路上,白千鹤问:“指挥使,天后找你有?什?么事?”
“韩国夫人府上有?命案,她不想让大理寺插手,便让我们把案子接过来。”
白千鹤一听了然,这些皇亲国戚讲究多,韩国夫人又是天后的姐姐,越发娇贵。官场上人情来往在所难免,镇妖司和大理寺功能重合,偶尔为这些权贵跑跑腿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