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在旁边看见,脸红地垂下眼睛。盛元公主和驸马感情真好,刚才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盛元公主枕在驸马肩膀上,而驸马撑着窗户合眼,两人都姿容如画,清姿瑰艳,紫色的花瓣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宛如神仙眷侣。侍女不敢打扰,女皇过来看到,也没忍心将他们叫醒,而是带着六郎五郎和一众随从?离开了。
现在,两人一起醒来,连回?宫都要手拉着手。
外面?吹起大风,潮气弥漫,很快就要下雨了。李朝歌和顾明恪的衣服被吹得层层鼓动,他们回?到寝宫时,廊外已经掉下来豆大的雨点。
这一路上顾明恪走在外面?,替李朝歌挡住回?廊外的风,李朝歌没怎么湿,顾明恪衣裳边缘却湿透了。顾明恪去后面?换衣服,李朝歌也在宫女的侍奉下卸除钗环,散开头发?。李朝歌脱去外面?的大袖襦裙,进?净房沐浴。等她穿着中衣出来,顾明恪也整理好了。
夜已深,两人都换了贴身?的雪白中衣。宫女们整理好寝具,端来蜡烛,问:“公主,驸马,今夜需要守夜吗?”
李朝歌身?体僵硬了,她飞快瞥了顾明恪一眼,说:“不用。”
他们俩今天怎么睡还是个?问题呢,要是留一个?宫女守在他们床下,那?怕是谁都别?活了。宫女了然地应诺,公主和驸马感情好,自然不喜欢别?人守夜,宫女说道:“奴婢就在殿外,公主和驸马若需要水,吩咐一声奴婢就来了。”
李朝歌本能地追问:“水?”
顾明恪走过来,按住李朝歌的肩膀,对宫女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宫女眼睛扫过顾明恪又扫过李朝歌,微红了脸,齐齐行礼退下。李朝歌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了。
贵族们夜里运动完,许多都会叫人抬水进?来,擦洗干净了再睡。李朝歌和顾明恪没有这个?烦恼,自然从?未在夜里叫过水,导致刚才李朝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需要什么水?
原来,宫女是这个?意思……
更要命的是她还问出来了。李朝歌尴尬的浑身?都不对劲了,顾明恪也没想到李朝歌竟然这么敢说。他弹熄烛火,寝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顾明恪一身?白衣立在黑暗中,说:“外面?有人,先躺在床上做个?样子。”
李朝歌点头,木然地爬上床榻,用被子把?自己裹死。过了一会,旁边传来细微的走动声:“你不热?”
李朝歌眉梢不受控地一跳,怒道:“你能看见?”
“嘘。”顾明恪坐在床边,悄声说,“小声点。”李朝歌头晕,不知?道气的、热的还是窘的。行宫不同于公主府,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侍女,还有好些是行宫本身?的宫娥,所以李朝歌和顾明恪不能像在公主府一样各睡各的,勉强还是要装一下样子。
李朝歌躺了一会,对顾明恪拍拍床,说:“你躺下吧,等一会她们睡着了再行动。不然你一动不动坐在我床边,像是要谋杀我。”
顾明恪被逗笑了:“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虽然这样说,顾明恪还是躺下了。他靠在边缘,距离李朝歌足有半臂。李朝歌也默默往墙上挪,虽然没人说话,但气氛十分尴尬。
李朝歌觉得这样尴尬下去不行,圆场道:“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别?紧张。”
身?旁静默半晌,顾明恪带着些忍耐的声音响起:“你别?说话了。”
李朝歌心想她好心开解他,他还嫌她多话。李朝歌转了个?身?,背朝着顾明恪闭上眼睛,懒得再搭理他。
外面?雨敲窗檐,声音叮咚叮咚,不知?哪里的花香飘到宫殿里。李朝歌本想养神躺一会,但是呼吸着清淡的甜香,竟然没留意睡着了。
她又回?到了刚才的梦。那?个?羸弱的小男孩又长大了,这次,他换上了端重的服饰,身?边的仆从?增加许多,但依然住在原来的冷宫。
旁人叫他“二公子”,可是他一个?人住在清冷的宫殿,很少出去,也基本没人来看他。安静的宫殿里,他坐在桌案前,阳光爬上他的手指、脸颊,又慢慢消失在西窗。一天天过去,他在看书?,看很多很多书?。
这仿佛是一段被掐去了声音的画面?,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他每天都有翻不完的典籍,背不完的内容。有时候在悄寂无人的深夜,会有内侍急匆匆抱着一捆书?过来,堆在他案间,压低声音交代:“二公子,这些书?大公子来不及看了,你务必背熟,如果有需要,就像上次那?样。”
他静静点头,他没问,内侍也没提,所以李朝歌不得而知?,像上次那?样,具体是什么样?
不知?道多久过去,眉目如画的男孩子身?条抽高,已经露出肩宽腿长的好身?形。这一天似乎非常盛大,他换上了玄色深衣,腰上悬挂环佩,举手投足间庄重沉静,站在那?里宛如天生的贵族。侍从?带着他,顺着暗道走向一座宫殿:“二公子,今日来了三?十个?门客,列国?四公子四来其三?。王上十分重视这场论道,夔国?能否成名,在此一举。”
二公子什么也没说,静静走在寂静黑暗的密道里。侍从?继续交代:“大公子即便?天生早慧,学那?么多东西也太勉强了。一会你们两人轮流出场,二公子你出去的时候,除了经书?典籍,多余的话什么都不要说,如果有人问你生活上的事情,你就安静,之?后大公子自会想办法圆场。这场论道至关重要,千万不能被人看出来你们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