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说:“我们带来的银钱还有,过?几天买一个粗使?下人进来吧,省得?那些粗活都要你做。”
权达摇头,说:“我有力气,不妨事?。路上?银钱被卷走不少,剩下这些要仔细地花。过?几天我去外面找找事?情做,等有了余钱,就能给公主喝养颜粥了。”
权达说完,怕李贞心有芥蒂,特意解释道:“公主,你别看养颜粥材料便宜,其实?功效不逊于?燕窝。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我祖母靠喝养颜粥,直到六十岁还眉发乌黑呢。”
李贞淡淡勾了下嘴唇,她盯着铜镜中的人影,渐渐有些出神。
他们之所以落到这么窘迫的境况,是因为李贞的钱被贴身侍女卷走了。之前丢失的东西都是小打?小闹,李贞恨那些刁奴背主,将所有钱都集中在一起,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侍女看管。一天早上?醒来,那个侍女消失了。
随着侍女一起消失的,还有装着李贞全幅身家的包袱。幸而权达身上?还带着钱,李贞又典当了一些首饰,艰难地捱到袁州。
李贞就算早年被囚禁在深宫,但从未真正过?过?苦日子。这段时间?的经历击碎了李贞全部骄傲,她受够了这种每一个铜钱都要算着花的日子,李贞甚至觉得?病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穷才是最可怕的疾病。
权达见李贞不说话,知道她还是介意的。对啊,毕竟是金枝玉叶,天生就该当明珠养着,怎么受得?了这种穷日子?权达说:“公主,你不要灰心丧气,我们还年轻,有力气有时间?,比外面那些拖家带口的平民还是强多了。我们慢慢来,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我反倒觉得?,现在这种自食其力的生活,可比在东都被人伺候安心多了。”
李贞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她低声问:“从东都发配到穷山恶水的袁州,你就不恨吗?”
权达一听这话,沉下脸,难得?用严肃的口吻和李贞说话:“公主,风水轮流转,有呼奴使?婢的富人,就有耕地种田的穷人。东都的日子都过?去了,你就当做了一场梦,不要惦记,更不要埋怨,安安心心过?现在的生活就好?了。”
李贞垂着肩膀不说话,权达知道她尊贵惯了,一时半会受不了这种落差。权达便没?有吵她,让她自己?慢慢想。权达给李贞擦完头发,又忙着去厨房烧水。李贞保留着宫廷的习惯,每日沐浴,权达不舍得?让李贞委屈,就每天自己?去烧水。
洗澡要的水不少,一锅烧不完,权达又是看火又是烧水,等终于?折腾出一桶水,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他把水挑进屋里,发现李贞没?有换衣服,而是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一壶酒。
从皇宫里出来的孩子,即便是有名无实?的公主,礼仪也好?看极了。李贞跪坐在蒲垫上?,侧影笔直端正,权达看得?愣了一下,倒没?有注意她的酒是从哪里来的。
权达声音不由?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幻梦一样?的美人:“公主,你怎么了?”
李贞回头,难得?对权达展露出一个笑,对他招手道:“今日是除夕,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来歇歇吧。我备了一壶酒,我们夫妻对酌一杯。”
自从成婚后,李贞对他少有好?脸。权达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当年情况复杂,李贞万万不会嫁给他这个莽夫。因此权达对李贞十分顺从,都到了诚惶诚恐的地步。她对他笑一笑,他觉得?自己?魂都丢了一半。
权达有些窘迫地坐在对面,搓了搓手,问:“公主,你怎么想起喝酒?”
“夫妻情趣而已。”李贞执起酒壶,满满倒了两杯,亲手奉到权达面前,“请。”
直到现在,她依然不肯叫他驸马。但是权达根本不在意,他被李贞话里的“夫妻情趣”撞得?眼晕,晕乎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水划过?喉咙的时候他还在想,李贞刚才说了“夫妻”,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认可他们的关系了?长此以往,他们是不是也会像寻常夫妻那样?,柴米油盐,儿女双全?
这酒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权达喝下去后,很快就觉得?头脑发晕,渐渐连身体?都撑不住。权达猛地晃头,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李贞:“公主,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找来的发油很好?用,养颜粥想来也不差。”李贞看着面前粗狂威武的汉子,声音低哑幽深,像是墓茔上?飘忽的鬼火一样?,“可是,我还是更喜欢燕窝鱼翅,荣华富贵。”
权达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彻底闭上?眼睛。李贞等了一会,见权达不再动弹,悄悄去抽他手里的酒杯。可是无论李贞用多大力气,都抽不出来。
李贞气恼,她顾不得?会不会被女皇的人看出破绽,赶紧把剩下的酒倒在门外土地上?。她都顾不上?熄灯,拿起斗篷匆匆往外跑。
这段时间?李贞从未动手做过?家务,短短一段路都跑的跌跌撞撞。她推开后门,悄悄唤:“仙师,您还在吗?”
第150章幕后
门外站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他低着?头,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沙沙作响,仿佛某种砂砾:“人解决了吗?”
“绝对死了。”李贞点头,“我亲眼看着?他将一杯酒喝下去,之后特意等了许久,他完全没?有呼吸了。”
“那就好?。”黑衣人拿出?一个纸叠的花轿,吹了一口气,那张纸渐渐变大,最后竟成了一个真正的轿子。李贞惊讶地瞪大眼睛,撒豆成兵,点石成金,这就是兄长所说的仙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