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一只羽箭穿越众人头顶,带着猎猎破空声朝前方飞去?。士兵本能抬头,见那只箭齐根没入一个武士胸膛,那个武士动作僵住,裂纹从他的胸膛扩散,最后?,他浑身变成干涸的陶土,轰隆一声四?分五裂。
前方惊哗,叛军那方明显慌乱了。李朝歌放下弓箭,说:“果真有用?。主帅,您的银腰带没白牺牲。”
主帅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李朝歌将手里的特制容器递给?亲卫,说:“把这些水分给?弓箭手,让他们沾在箭矢上,射那些大块头。对了,提醒他们省着点用?,这里面是主帅的腰带,别?浪费了。”
亲卫忍着笑拿着东西跑了。主帅看着前方,仅是倒下一个武士,两方士气顿时发生调转。主帅问:“盛元公主,你武艺高超,弓法精准,由你来射箭又快又好,你为什么?要将致胜法宝交给?普通弓箭手?”
“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李朝歌淡淡说,“只有他们亲眼看到强大的武士在自己?人手里倒下,士兵们才会?真正?克服恐惧,英勇杀敌。”
战场不是她一个人的秀场,胜利不属于她,而属于全体士兵。
主帅听完,心里颇为触动。战场是往上爬最快的通道之一,谁不想包揽战功、大展身手,抢功贪功等龌龊事更是从来没有停息过。所有人都争得?头破血流,李朝歌却挥挥手,主动将功劳让给?别?人。
这份气度,主帅自认他做不到。
两军交战,打得?就是士气。叛军一直依仗歪门邪道,一旦武士被破,他们自己?就乱了阵脚,之后?朝廷军随意一冲,这些人立刻溃不成军。
都梁山很快拿下,淮阴的人听说天师的“神兵”被朝廷瓦解,吓得?屁滚尿流,没等大军到来他们就投降了。朝廷军占领淮阴,趁着胜势,直奔下阿。
叛军靠着下阿溪固守,经历过都梁山一战后?,李朝歌在军中的声望骤升,开会?时其他将领会?特意询问她的意见。李朝歌查看过下阿溪的地形,发现这里水道狭窄,芦荻干燥,适合用?火攻。
但火攻关键在于风向,如果风向不对,他们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旁人来说这是致命难题,但对于李朝歌而言,却没什么?妨碍。
李朝歌自然没能耐算风向,但是有人能。李朝歌跑去?问顾明恪:“最近刮什么?风?”
顾明恪眸光淡淡的,不紧不慢说:“我怎么?知道?”
“今天傍晚东风停了,西南方似乎有气流。看星象,今夜必起大风,是不是西南风?”
顾明恪含笑瞥了她一眼:“你既然会?看星象,那还问我做什么??”
一听他的话音,李朝歌就知道必是西南风。她放心了,立刻出去?安排今夜进攻。
夜半时,果然西南风大作,官兵乘风纵火,叛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奔逃的、淹死的不计其数,下阿首领带着几个亲信逃走,他不敢回?扬州,便取道江都,想要从海路逃往高丽。
但是他们路上被天气拦住,部下害怕,砍下首领脑袋向官兵投降。响应扬州叛乱的几个地方都被平息,现在,只剩下扬州城。
三十万大军分三路包抄,将扬州城围成铁桶。李许在扬州听说外面全部失守,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他想去?找秦惟,但是曾经随叫随到的秦大公子这次像消失了一般,无论李许用?什么?办法,都联系不到秦惟。
连别?院中那些黑衣人也不见了。
李许骤然生出种不妙的预感,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祭旗了,当下也不想着做皇帝了,赶紧带着李贞逃跑。可是他们刚刚跑出别?院就被人抓住,扬州官吏怕被女皇清算,赶紧献出李许李贞投降。三月十九,扬州城门大开,李朝歌带着大军进入扬州城。
仅仅一个月,轰轰烈烈的扬州大叛乱就被轻松摆平。李朝歌踏入扬州府衙,官员赔笑地跟在李朝歌身边,说:“盛元公主恕罪,下官一直严加看管罪人,但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藏了毒,今日俱服毒死了……”
李朝歌完全不意外。李许、李贞好歹是李朝歌血缘上的兄长姐姐,他们造反失败,被属下献降给?李朝歌,这种侮辱,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就没法忍。他们自我了断也好,省得?李朝歌为难。
李朝歌去?看了他们最后?一面,李许死前兴许痛哭过,连死都死得?扭曲狰狞,相反,李贞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她安详地躺在地板上,双手交握于腹,脸上还仔细地上了妆,颇有公主体面。
隐约的,她的头发似乎有一股特殊香气,好像是某种发油的味道。
死时,她用?了最昂贵的发油,穿着最华丽的绫罗。李贞后?悔吗?看她临死时的表现,显然是不后?悔的。她为自己?的野心奋力一搏,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不遗憾。
李朝歌只是扫了一眼,确定他们再无气息后?就出来了。她不想评价他们的对错,反正?这一切俱是他们自己?所求,如今求仁得?仁,没什么?可说的。
李朝歌出来后?,问身边的扬州官员:“他们之前住在哪儿?”
李许、李贞事败后?,被吓破胆的扬州官员关押在府衙。但是之前,他们应当不住在这里。
扬州官员正?战战兢兢,听到李朝歌问话,忙不迭应道:“他们住在另一个别?院。今日时日晚了,下官给?公主驸马设了接风宴,等明日,下官亲自给?您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