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不同意,就算是萧陵也没法?对李朝歌怎么样?。萧陵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秦恪赶紧想通。
夕阳沉到海平面之下?,刚才还美不胜收的海面像染了墨汁,颜色一层层加黑,渐渐生出种可怖的威压感来。秦恪立于海波之上,长风浩浩从他衣袖中掠过,他的长发散在身后,仙人清绝,如欲乘风归去。
萧陵期待地望着秦恪,秦恪静静看着海平面,终于开口?了:“法?不容情,天规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便是我,犯错了就该受罚。”
萧陵的心倏地沉下?去:“秦恪!你这几年因为主持刑狱,得罪了不少人,天庭里许多?人都暗暗记恨你。若是你爆出丑闻,还是和凡人相爱这种重罪,必惹得舆论大哗。你的刑罚只会比牡丹更重,到时候就算我有心,也无法?给你改刑。”
“我知道。”秦恪脸上淡然到漠视,仿佛话?语中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掌刑人员知法?犯法?,理该如此。”
萧陵气急,不由大骂:“你疯了!你修炼到这一步费了多?少功夫,就算你不心疼你的修为,但是天庭呢?如今西奎兵解在即,交接时期本?就容易生乱,若是北宸也缺位,天柱倾塌,天下?大乱,那才是祸事将起。我知道你重原则,但无需在这种时候,略微缺一次根本?无伤大雅。”
秦恪没有再说,可是看他的神色,分明心如磐石,毫无更改。萧陵恨得咬牙,他突然想到什么,说:“好,你不关心你自己,那李朝歌呢?牡丹的案子里,那个凡人什么都没做就被封印魂魄,贬为畜道,你若是回天庭自首,你自己倒是一身正气慨然无畏,但是李朝歌呢?你是忍心让她投为畜生道,还是忍心让她灰飞烟灭?”
萧陵如愿看到秦恪沉默了。萧陵等了一会,又说:“好,我们?各退一步。你和她断绝关系,随我回天庭,我同样?饶她一命,但必须抹除她的记忆,废去她的修为。你看如何??”
萧陵自觉已经?拿出了十足诚意,他始终觉得应该杀了李朝歌,不光是为了秦恪,更是为了天庭。但秦恪正在兴头上,萧陵不好和他对着干,等秦恪回天庭冷一冷,自己想明白了,萧陵再派人把那个凡人女子杀掉。
萧陵也是稀奇了,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天庭仙人一个接一个在她这里栽倒?前一世她害得季安渡劫失败,这一世萧陵学精明了,搬来天庭的重器掩护贪狼。结果?贪狼成功了,但折进去一个天尊。
刚才萧陵顺势看了眼李朝歌,长相是不差,但也没到引得两个仙人竞折腰的程度吧?萧陵觉得这次秦恪总该想通了,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秦恪说:“她是被我诱骗,与她无关。等回到天庭后,我愿意承担双份责难。”
萧陵一怔:“你说什么?”
秦恪长发猎猎飞舞,面容素白,唯余一双眼漆黑如墨:“她很有天赋,再过几年说不定会引来飞升雷劫。左不过就是天庭的几日,不妨再等一等,西奎天尊的人选不急着决定。我知法?犯法?,无可辩驳,但没必要?为了我,毁了她原本?前途无量的人生。”
萧陵静静看着秦恪,已经?猜出来他想做什么:“秦恪,她只是一个凡人女子,四十年后红颜枯骨,亦不过是一抔黄土。可是你拥有的,却是悠长无尽的寿命,得天独厚的法?力,人人歆羡的尊位。你为她放弃这些,值得吗?”
“值得。”秦恪轻轻一笑,回身望向?岛屿的方向?,“因为她是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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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洗完衣服后,天色已经?暗了。她回到屋子,等了许久,竟然不见秦恪踪影。
李朝歌奇怪,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
外面已经?大黑,李朝歌起身拿起潜渊剑,打?算出去找他。虽然她知道天底下?没人能?伤到秦恪,但这么晚不回来,她还是担心。
她刚合上门,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气涌动?。李朝歌怔住,慢慢回身,看到院子中凭空出现一个人。
他换了衣服,虽然还是白衣,但衣服上绣着浅金色的嘉量、华表和星芒,站在夜色中流光溢彩,法?威庄严。这显然不会是凡间的布料,李朝歌放下?剑,站直了,定定看着他。
李朝歌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秦恪,可是今日她才知道,仙凡终究不同。秦恪给她展示的,依然是他幻化成凡人的模样?。如今墨发飞舞、积威深厚,冰冷华贵又高不可攀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李朝歌问:“你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清淡平静,没有任何?质问,仿佛就是妻子询问晚回家的丈夫。往常秦恪必然已经?走过来,轻声和她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但是现在,他依然远远地看着她,说:“本?尊历劫成功,不日回归天庭。念你我有凡尘之谊,特来辞行。”
李朝歌听到这里,心脏猛地抽痛。她用力攥着手?,反问:“历劫?”
“是。”秦恪站在庭院中,他的衣摆无风自动?,灵气四溢,仙姿魄艳。他平静地看着李朝歌,那双眼眸如浩荡晴空,冰山长川,里面倒映着万物,却又空无一物:“本?尊感应到命盘浮动?,故到人间应劫,顺便掩护同在凡间渡劫的贪狼星君。”
“应劫……”李朝歌似乎笑了一声,心里越痛,语气中就越是嘲讽,“贪狼就是裴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