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摊位上的云台芝果比他更值得那登徒子关注一般,这让凤元九心底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恼羞成怒——那登徒子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的样子,让如临大敌的他有点像个小丑。
目视着那登徒子财大气粗地收走了摊位上的五株紫色云台芝果,又漫步到了另一处摆着云台芝果的摊位前,凤元九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腿,转身往问仙镇外走去——镇上有恶狼,他还是先去问道峰上参加入门考验为妙。
在踏出问仙镇的瞬间,凤元九耳边突然飘入一声轻佻地低笑:“美人,别来无恙。”
凤元九:“……”突然好想提剑砍流氓怎么破!
但是那登徒子能从坊市传音给镇子边缘的他,至少也有金丹期的修为了,不是现在的他能砍得动的。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快步走出了问仙镇。
山水好相逢,下次再见没准而儿就能风水轮流转,提剑劈了他了。
话又说回来,他个至少金丹期的老怪物,跑来买那么多的云台芝果作甚!
云台芝果乃云台山脉所特有的灵株,百年为红色,千年为紫色,万年为黑色。
登徒子所搜罗的千年芝果乃是炼制筑基丹的三味主药之一,凤元九心里胡乱揣测着那厮的芝果是为谁人所备,从炉鼎到情人猜了个遍。
问仙镇紧依着问道峰山脚,凤元九出了问仙镇走了不足一刻钟便望见了写着“灵根检测”四个大字的破布幡旗竖在茶摊边上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桌子旁迎风招展。
彼时正有一粗布短打打扮的少年人在检测灵根。
凤元九驻足整理了一番并未显凌乱的法袍,待那少年人满脸失望的往问仙镇方向走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对着坐在三条腿的桌子旁喝茶的山羊胡胖道士打了个稽首:“长老,劳烦您给测下资质。”
胖道士端着粗瓷盖碗儿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闭着眼品了一会儿,仿佛把这山野粗茶品出了仙茶的滋味,这才撩起眼皮子端量了凤元九一眼,伸出两根白胖的手指搭在了凤元九脉门之上,慢悠悠地掐了个探脉诀印。
须臾之后,胖道士不咸不淡地说:“杂灵根,火、木、水三属相对粗壮些,这般资质……”胖道士话音微顿,扫了一眼凤元九的装扮,旋即摇头轻叹,“何必往太清来,不如留在族中好生修行,寻一个转世重修。”
这位道长所言乃是老成之见,九州之地有些依靠、资质不佳之辈大多都是这般选择,如果凤元九前世元神没有觉醒,怕也会这般选择。
如今前世元神既然已经觉醒,经历过了前世三百载的艰苦求道,凤元九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弃以求来世那未知的定数?
凤元九恭恭敬敬向胖道士行了一礼,谨言:“承蒙长老好心指点,小子感激不尽。然则小子跋山涉水而来,不往问心路上一试机缘总是心有不甘的,还望长老成全。”
胖道士闻言也未多言,抓着破了有七八个洞的旗幡朝着问道峰遥遥一指,那隐在缭绕云雾之间的青峰前便现出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羊肠小径来。
凤元九又向胖道士行了一礼,以示谢意,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小径。
太清派入山考验,问心。
问你向道之心是否坚定,问你持己之心是否本正。
如若向道之心坚定持己本正,问道峰顶的布道岩便是咫尺,如若问道之心不坚定持己不正,那么问道峰顶的布道岩便是天涯。
凤元九修道三百余年,问道之心从未有过半分动摇,向来以正持己,因此,在他踏上问心路的瞬间,原本仿佛没有尽头的朦胧小径瞬间便化作了青石铺就的康庄大道,路途平坦,布道岩便在他一臂之遥。
问道峰顶,凉亭里围着石桌上一汪水镜看问心路上情形的六位修士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掌中的灵茶仙酿。
瘦如竹竿的中年道士掐指一算:“此子与我守德观有缘,合该入我观中修行。”
姿容胜过潘安,丰仪颇为优雅的男道士摇头:“朱师兄此言差矣!端看此子姿容,他便该是我明德观的弟子。”
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大摇其头:“两位师弟,此子目下无尘一心问道,理应是我坐忘观的弟子才对。”
身量不足五尺的童子,声音清脆,性子却是火爆直接:“三位师兄莫要跟我抢,此子我修德观要定了!”
额上一点红梅的坤道摇头轻叹,一甩拂尘规劝了一句:“诸位师兄何必如此,此子无论入哪一观中修行,筑基之后还不是一样前往内九院?”
童子翻了个白眼:“师妹观中皆是女修,自然是能把话说得漂亮!”
明德观主潘道士紧接着笑着说了一句:“筑基之前也是有大把的岁月可以让为兄赏心悦目的。”
坤道无语:“那些天之骄子筑基可不需要大把的岁月。再者说了,诸位师兄莫不是忘了关于凤氏子的去向早有定论了?”
童子瞬间一噎,气鼓鼓地盯了一眼水镜中凤元九领口的祥凤暗纹。
之前争得火热的四个道士瞬间闭嘴,纷纷拿眼斜睨坐在轮椅里一直只字未说的那位蒙眼道士。
以青色丝带蒙眼的道士在四位师兄弟的注视下慢悠悠地端起手边茶盏,朝着他们一举杯:“承让了。”
凤元九自然不知灵根驳杂的他因心性坚定已然被四位观主争抢过了一波,更不知道他这个凤氏子孙的去向早已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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