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的梁戈,也看到了这边的萧川,笑容越发肆意:“啊,对了,听闻你与萧川也是私交甚笃啊。”
萧川此时已经走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宋卿一眼,低眉顺眼连眼睛都不敢抬,十足的“奴才相”,他不禁想起了当天他说的话:“还请萧公子不要耽误我的锦绣前程。”真是好一个锦绣前程!
他移开目光,冷笑着看向梁戈,伤人的话便是脱口而出:“谁与他有私交了?不过是以前在首城没见过这种人,觉得新鲜,玩玩罢了。”现在见识完了,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
宋卿心中苦涩,面上却泛起了一丝笑意,没有理会众多的少年,反而对着三皇子柔声道:“殿下,时辰快到了罢?”
三皇子本还想看她的热闹,此时接收到宋卿眼里的求助信息,更是无动于衷,直到宋卿的嘴型动了动,无声的念出了两个字——南岭......
三皇子干咳一声,满脸的不耐烦:“你们都这么闲么?!都快迟到了!都给我让开。”然后就直接带着宋卿等身后一群服侍的宫人浩浩荡荡的往崇文馆去了。
宋卿十分感激的说:“多谢殿下方才为奴才解围。”
三皇子瞥她一眼,心中略有些得意,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不是要我帮忙!哼!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哼,谁帮你了,我只是怕耽误了我上课!”
崇文馆原本只是专用于皇族学习的地方,但上代齐皇帝则将崇文馆扩建之后将朝中大臣的子弟也纳入其中,但是只有嫡子方可入学。
而像宋卿这样刚开始识字的宫人或者贵族子弟的仆从们,就在皇子贵族少年们隔壁的小堂里进行学习,教他们的是位二十多岁斯斯文文的年轻先生。姓许。就叫他许先生。
字也写的十分的工整好看。对待他们这群大龄“文盲”也十分的有耐心,不时地在课桌旁走动,检查他们有没有写错的。
宋卿握着笔照着他的字写了许久,因为太过专注入神乃至许先生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才发现。
许先生疑惑道:“我看你握笔有力,下笔有神。怎么会不识字?”
宋卿不慌不乱的回答:“兴许是握刀握出来的?”
许先生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一堂课下来,就教会了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宋卿对这个进度有些不满意,但是没办法,她虽然没有学过这里的文字,但是灵智已开,而且这些字读音与汉字是一样的,只是笔画不一样,只需要记住它是怎么写的,对应到脑海里的汉字就行了,比那些零基础的人自然要学的快的多。
所以宋卿就不得不单独找到许先生,拜托他能不能单独多教给她一些。许先生虽然有些讶异,但是到底没有老师是不喜欢聪慧的学生的,写了一些简单的字,然后交给宋卿这个字意思,就看到宋卿在这个字的旁边写了另外一种奇形怪状的符号,像是字体,却比现在通用的字体要简单的多,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忍不住问了,宋卿就解释说是她以前家乡的一种特别的文字,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小的时候学过现在记得的也不全了,只是她用来当注解的。
许先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宋卿不识字却连握笔的姿势都那么标准。
一天下来,宋卿心满意足的把整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收了起来,准备今天晚上守夜的时候再看看,她现在必须尽快缩短识字的时间,不然的话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太子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就追悔莫及了。
☆、第54章转机
因为宋卿现在被太子送去崇文馆,所以不需要跟着守夜了,只需要每天卯时按时起来到寝殿然后在边上学着期风盼雨怎么样服侍太子梳洗,穿衣。这个年纪正是渴睡的年纪,睡得晚起来的又早,宋卿看着看着就眼皮架不住了,等到了三皇子的昌轩殿,三皇子一般都还没起,宋卿就趁着这个时间倚在柱子边眯一会儿,稍微养足了点精神才能应付这一天的学习。
经常三皇子收拾妥当出来了,宋卿还没睡醒。常常被三皇子冷言讥讽,宋卿也不以为意,慢慢地她也摸准了三皇子的习性,他就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挑着刺的责难她几句,反正不守规矩被说,守规矩也会被说,宋卿干脆就不守规矩了,三皇子脾气虽然急躁,但是只要顺着他的毛摸几下也就没事了。把握住这个窍门之后宋卿在三皇子面前就越发的轻松惬意起来,反倒是在太子面前,太子表面上看上去温和宽厚,可实则却是冷漠疏离,即便是在元公公这样看着他长大的太监面前也是保持一定的距离,话语冷淡。
宋卿在东宫呆了将近一个月了,除了第一日他与她说了那两句话,后面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基本上就是将她视为空气。
这边遇到阻碍,反倒是在崇文馆的学业上有很大的进展。
而她的学习进度,连许先生都感到震惊。短短二十天,她就已经把一般日常所需的字几乎全都认全了,大部分都可以手写出来,失误极少。
宋卿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比较强,那些字看过一遍她就基本已经记住了,根本就不需要反复摹画来加深记忆。与脑海里的汉字对应也很顺利。
基本上除了一些平时用的比较少,或是晦涩难懂的词语还需要学习之外,其他的日常需要用到的字词宋卿已经基本掌握,这个速度可以称之位神速了。
又过了十天,许先生用极其复杂的表情通知宋卿,她可以进到隔壁去学习了。
而隔壁就是皇子贵族少年们学习的地方。相当于跳级。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与萧川太有“缘分”这将近一个月,她每日去崇文馆,总会与萧川纪许不期而遇,但是每次都是低着头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就擦身而过,又或是一前一后无言同行。
偶尔也会遇到游子晏,他倒是遵守了在斗兽台的诺言,没有再来骚扰宋卿。有一回碰到,还对着她点了点头,倒是让她颇为讶异。那天在斗兽台她意气难平,放了狠话,现在想想却只觉得自己当时太可笑,她是什么身份?游子晏又是什么身份?就算她一时赢了,在游子晏身后的却是偌大的宁南王府,岂会与她罢休呢?
当时自己以为自己身后站着顾彦池,可是到头来,当她倒下的时候,谁也不会接住自己。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顾彦池有一句话说的宋卿很赞同,在没有拥有足可以藐视别人的实力之前,要保持低调。
宋卿深吸了口气,然后收拾了一下,就在那些刚刚开始起步识字的仆从们震惊而艳羡的的目光中带上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默默地在诸位皇子贵族少年讶异的目光中从后门进了教室。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坦然的坐到了最后面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后。
这间教室里除了皇子与贵族子弟之外,他们的随身仆从也都在,随时听候吩咐。
只不过皇子和贵族子弟坐在前部分,而奴仆们则坐在最后面,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同时,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亦是等级分明。
“这个宋卿,一个月前不是还大字不识一个么?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来了?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学得那么快吧?!”纪许纳闷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萧川说道。纪许说完没有得到萧川的回应,转头一看,萧川连看都没往后面看一眼。顿时就有些悻悻的。
而就坐在纪许前面的游子晏在看了宋卿一眼之后,又看了面无表情的萧川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教导皇子们的魏夫子,乃两代帝师,已有七十高龄,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一身简朴衣袍头发花白却是一丝不苟,腰板挺直,讲课时声音洪亮吐词清晰,即便是坐在靠最后的位置也能够清晰的听到他话中的每一个字。
这一堂课是抄写天纪晋元九百年期间的一名著名纪姓诗人的诗词。
魏夫子背着手在课堂间来回穿行,指点学生的不适之处,就连这边奴仆们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宋卿下笔之时仿佛回到了前世,儿时父母忙于生意,将她寄养于外公外婆家,外公喜欢唱戏,外婆却痴于书法,一天不写上个十几二十副字就浑身不舒服,在国内也很有些名气。外婆为人严厉一丝不苟,对教育宋卿更是唯恐有所疏忽,从三岁起就开始教她怎么握笔,等到了五岁以后就每天都要练一幅字,外婆最喜欢王羲之的字,说其极尽用笔使锋之妙。她临摹的最多的,也是王羲之的字,张旭等书法大家也都临摹过。等到了八岁,就开始不再临摹,而是自己运笔了。
直到外婆过世,宋卿搬回自己家中居住,曾经一度荒废,但在自己生病期间就又捡了起来,直到离世。
脑中犹如放电影一般放着前世在外公外婆家生活的场景,手中的笔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宣纸上横竖点撇钩折捺。
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宋卿的头顶炸响:“好!”
宋卿一惊,笔下不由一顿一划,墨迹顿时化开了一片,整幅字也就等同于废了。宋卿心中微叹,有些无奈的看向了不知道在自己身边站了多久的魏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