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类似的风寒宋晏储每年都会得上那么个几次,只不过这次是淋了雨,较之以往要更严重一些罢了。但没有别的病情加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太医心里叹了一声,给太子诊脉这么多年,他从胆战心惊到现在的心如止水,甚至还学会了自我安慰,早就见惯了风雨,锻炼了过来,胆识非常人能比。
他神色未变,躬身回道:“殿下身子虚弱,秋雨寒凉,受不住染了风寒是正常的事,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萧淮听这太医这般话语,还以为这位爱子如命的皇帝会生气,谁知他只是看了宋晏储一眼,神色隐隐放松了一些。萧淮一愣,再看陈玉等人,脸上也要轻松许多。
萧淮默了默,看着床榻上人的眸光有些复杂——
这是生过多少病,才能让身边伺候的人都对她染上风寒习以为常?
皇帝此时没心思注意宋晏储身边伺候的一个“下人”,听了太医的话只说了句:“王太医,那你瞧,太子如今身子如何?”
王太医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殿下回京之后臣为殿下请过脉。当时殿下的脉象比之两年前的确好了不少,可见在江南那两年的疗养还是有些用的。但是前段时间臣再为殿下请脉,却见殿下……”他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用独属于医者的淡定语气道:“却见殿下身体……亏损严重,再加上今日这一场风寒,那两年的修养,怕也是白用功了。”
亏损……严重?
萧淮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陈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萧淮莫名,但在下一瞬猛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就那么一晚……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那夜的事情萧淮记得不太清楚,可来来回回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萧淮的手都在颤抖。
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就能……让身体亏损严重?
萧淮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位殿下的身体究竟是有多虚弱。
陈玉的目光一触即离,可敏锐的皇帝还是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威严的眸子在萧淮身上一扫而过,却在下一瞬轻飘飘地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王太医已经让人下去熬药,刘大伴站在皇帝身侧,正要劝圣上去休息片刻,却见那双沉沉的龙目落在清汝身上,沉声道:“殿下遇刺,东宫行事拖拖拉拉,太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尔等可担得起?”他一拍桌子,冷声怒喝:
“还是说,太子离宫两年,尔等便不将其当做东宫之主?”
宫里宫外下人稀里哗啦瞬间跪了一地,清汝立刻请罪道:“陛下恕罪!”
她快速解释道:“奴婢担心殿下安危,第一时间便快马加鞭去寻殿下,可,可……”
皇帝眸子微眯:“说。”
刘大伴也忙给她使眼色:“在陛下面前你还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快说!”
清汝一咬牙:“可奴婢在路上遇到了誉王爷。奴婢说殿下遇刺,奴婢急着去寻殿下。可誉王爷不信,说他方才还同殿下在一起,殿下好好的,并无大碍。还说奴婢居心叵测,诅咒殿下!”
“誉王爷一直拦着马车,奴婢一开始顾忌王爷身份未敢强来;可王爷却说要将奴婢这等背弃主子的奴才押进大理寺,奴婢担心殿下安危,不得不冒犯了誉王爷强行离开,这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寻到殿下,还请陛下恕罪!”
清汝脑门磕到地板上,久久未言。
皇帝气得呼吸急促,却还是陈玉,问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玉语速飞快地答道:“回陛下的话,今日在碎玉楼,殿下出价拍下了一个……小倌,誉王爷当时也在场,许是未能争过殿下,王爷心中不忿,这才……”
他声音越来越小,皇帝脸色渐渐铁青,等到陈玉声音落下,他猛地一挥衣袖,桌案上珍贵的茶壶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简直胡闹!”
皇帝气得极速喘息着,大殿之内人人自危,申购啊当今圣上一怒,迁怒到他们身上。
“一个小倌,一个小倌!”皇帝气急:“太子年幼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不成?!身为长辈的,跟侄子抢一个小倌,说出去,皇家的脸面可还要?!”
周围人战战兢兢,刘大伴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提醒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殿下还在歇着呢。”他示意了一眼床榻上。
皇帝怒瞪他:“你也不用给她说什么好话,等她醒了时候,朕也饶不了她!”
“身为一国太子,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去那等腌臜之地,跟自己叔叔抢一个男人?简直胡闹,皇后这些年是怎么教她的!”
皇帝这话怪到了皇后身上,便是刘大伴也不敢再插嘴什么,只小心地哄着:“陛下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这回连刘大伴的话都不管用,皇帝横眉冷对:“你也给朕滚一边去!”
“诶!”刘大伴苦笑一声,又凑上去问道:“陛下是要奴才怎么滚?是要横着滚,还是竖着滚?”
皇帝一时气笑,抬脚便踹了过去:“一边去!”
见皇帝总算是露出了笑颜,刘大伴这才松了一口气,劝道:“陛下莫要跟那些不值当的人置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殿下,今日刺杀的幕后凶手还没找到呢,陛下合该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