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上一次江宴行不冷不淡的态度,沈归荑不由的有些得寸进尺,想要逐渐试探江宴行的底线,只是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江宴行将手里的盖子“啪”的落在茶盏上,似乎是耗尽了耐心,他眉宇浮现出一抹浓重的厌,扬声开口,“来人,”顿了顿,他整顺了袖摆,“将三公主请出去。”
沈归荑没想过江宴行会直接这么做,她哎了一声,连忙要下床。可外头的侍卫早已进来,两人丝毫不敢停顿,将她架出了屋子后便麻溜的松了手,速度快的倒像是避嫌一般。
突然被丢出了屋子,连鞋子都没穿,沈归荑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门口侍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还丢人。
待看那侍卫第二眼,顿了顿,思绪一转,这才又喊了一句,“殿下,我衣服还在你床上呢!”
那声音说大不算聒噪,说小又过分清亮,倒是有些刻意让别人听到一般,门口的两个侍卫都不由得蹙了眉。
沈归荑目的达到了,自然也没指望江宴行应她,她装模作样的对着侍卫笑了笑,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受了这一回刺杀后,这一路上倒也算安静,车队约莫行了大半个月,就差十几里路便到东越了,沈归荑却发了高烧。
大概是半个月前在南齐跪的那一遭,凉气沁了膝盖,又被江宴行光着脚赶出了房,加上这一路颠簸劳累,沈归荑这一烧便是昏迷不醒。
鸦青知道自家主子身体差,但也没见过昏迷不醒的样子,这才掀了帘子,对着江宴行哭天喊地催促着快些进宫找太医。
外头的侍卫一开始没理,鸦青催的多了,他也烦了,“小丫鬟,照你这聒噪的模样,你家三公主没事也叫你吵去了半条命,安生着点,前头就是京都了。”
鸦青本就因为沈归荑发烧心里难受,这一路上慢慢悠悠又颠簸的厉害,她这辈子也没做过这么久的马车。
本来这马车已经够破了,那帷帐都被戳了好几个窟窿,她都没说什么,这会儿轮到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催两句还听不了了。
当即心里的火气就窜上来了,帘子直接一掀,怒道:“你这大人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家公主发了个烧我催你们快些怎么了?自己听不得倒咒我们公主死?”
那骑士压根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吵,便有些不耐烦,一听这丫鬟乱扣帽子,当即睁大了眼,“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丫鬟兀自曲解我的意思。”
鸦青见势冷冷一笑,“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急什么?”说罢,她见那骑士极为无语的不再开口,便一副认定了他就是要咒死沈归荑一般,当即丧了脸。
“我们不过是弱女子,一路颠簸又遇刺,可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我们连病都生不得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是拖累,巴不得赶紧病死在路上?!”
那骑士被鸦青说的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又恼又急,脸都涨红了,憋了半晌才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直到前头穿来一声不耐烦的冷呵,“够了。”
这才识趣的都闭上了嘴。
本来江宴行想着,进宫后先让皇后给沈归荑安置住处。
只是看她那丫鬟哭的如丧考妣的样子,仿佛慢一秒沈归荑便要翻了眼一般,便直接给安排在了离太医院最近的繁灵宫,后才派人给皇后请示。
繁灵宫虽不大,但景色却是极好,满院子的花,还未走进便能嗅到花香。
许若伶老早便知道这宫中要来一位公主,前些日子还跟皇后打趣说,这新来的妹妹年龄跟花一样,恰好她这院子里种的都是花,那妹妹定是要和她一起住的。
只是没想到果真让她猜对了,她还以是皇后吩咐下来的,只是一出门便看到了太子身边的刘公公,他身后还抬着一顶轿子,旁边跟着一位太医,那太医帽子都歪了些,像是匆匆赶来。
刘平乐见人出来连忙上前,“伶妃娘娘,奴才长话短说,这轿子里是南齐的三公主,听说一路上人都差点烧没了,殿下便吩咐先送到娘娘宫里住几天,等这三公主身子好了,娘娘若是不喜,再请示皇后娘娘给她换地方。”
他边说边跑,又急又忙说话时还喘着气,说完不等许若伶反应便一咕噜进了繁灵宫,还招呼着后头人跟上。
许若伶就听到了那句人都快烧没了,丝毫不敢耽搁,生怕慢一会儿就要准备后事,也赶紧跟上,吩咐宫娥去轿子里头扶人到寝宫。
刘平乐这一路火急火燎,见到沈归荑终于躺下,这才用袖子揩了揩额前的一层薄汗。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他们太子爷吩咐他讲沈归荑送去繁灵宫,还强调了要快,哪里敢耽搁一秒,带着人便往繁灵宫跑。
许若伶了解,自然也没苛责刘平乐,将他送走后,便进了宫去瞧。
太医诊治后妃需得避嫌,纱帐帘子垂下,只露出了个手腕出来,那手五指纤细,指尖都泛着晶莹的粉,细腕白净如皓月,上面松垮垮的挂了一串翠玉珠子。
腕上搭着一层单薄的丝帕,太医便隔着丝帕号脉,半晌,这才松手,去案前执笔沾墨,提下一页药方,交到了鸦青手里,便又提着医箱走了。
待太医出了门,许若伶这才吩咐人挂上纱帐,往里头瞧了一眼。
榻上的少女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肤若玉脂,眉如远黛,睫羽长而卷翘,肌肤细嫩又白净,薄唇轻抿着,只是面色太过苍白,倒叫人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来。